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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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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她说,如此这般,说来说去。杰克仍旧爱他们——无论如何,他还是比较确定这一点的——但是现在有其它事情发生了,同时又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 为什么?因为玫瑰花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他想去另一个世界……再次看见他的眼睛,如公路小站的天空那么湛蓝的眼睛。 杰克慢慢挪到书桌前,脱掉外套。这件衣服已经坏得差不多了——一只袖管几乎被全扯了下来,里面的衬里像张软帆悬挂着。他把外套挂在椅子背上,坐了下来,把书摊在书桌上。这一个半星期以来他一直睡得很糟糕,但是他猜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疲惫过。等明天早上醒来时,可能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杰克警惕地向声音的方向转过身。 “是我,肖太太,杰克,我能进来一分钟吗?” 他微微一笑。肖太太——当然是她。他父母亲总是让她做和事佬,或者说,用个好点儿的词,中间人。 你去看看他,他母亲会说。他会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我是他的母亲,那个双眼通红、直流鼻涕的是他的父亲,而你是惟一的管家,但是他会告诉你他不愿意跟我们说的事儿,因为你见到他的时间比我们中任何一个都要多,而且也许你说的话他能懂。 她会端着个盘子,杰克边想边打开门,然后笑了起来。 肖太太果然端着盘子,上面放了两个三明治、一角苹果派和一杯巧克力牛奶。她略显焦虑地看着杰克,仿佛他会扑上来咬她一口。杰克朝她肩膀后面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他的父母。他可以想像他们俩正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地听着这里的动静。 “我猜你可能想吃点儿东西。”肖太太说。 “是的,谢谢。”说实话他真的快饿扁了;早饭以后他就什么都没吃。他侧过身,肖太太走进房间(进去的时候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把盘子摆在了书桌上。 “噢,看这个,”她说着拿起《小火车查理》。“我小时候也有这本书。你今天买的吗,约翰尼?” “是的。是不是我父母让你过来看看我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没有矫饰,没有假装。这只是一件小事,就像倒垃圾一样。你可以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她的表情仿佛在说,或者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喜欢你,约翰尼,但是我真的无所谓。不管怎样,我只是在这儿工作,而且现在离我平时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的表情所说出的一切丝毫没有让他生气,反而让他更加平静。肖太太是另一个不算是朋友的熟人……但是他猜她也许比学校任何同学都更像朋友一些。至少肖太太很诚实,从不耍花招,一切都明明白白地体现在月末的工资单上,而且她总是把三明治的面包皮切下来。 杰克拿起一块三明治,大大咬了一口。腊肠加奶酪,他的最爱。这是肖太太另一个好处——她知道他所有喜欢的口味。他母亲到现在还执拗地认为他喜欢捣碎的玉米,讨厌吃甘蓝菜。 “请告诉他们我很好,”他说。“而且告诉我父亲,我很抱歉对他无礼。” 他其实并不抱歉,但是他父亲想要的就是一句对不起。当肖太太把这个告诉他,他就会轻松下来,然后继续自欺欺人——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我复习考试很用功,”他边嚼边说,“而今天早上所有压力都压下来,我猜。我有一点儿僵住了,仿佛我不离开就会窒息。”他摸了摸前额上干涸的血疤。“这个嘛,告诉我母亲,真的没什么。我没有被抢劫,这只是很愚蠢的意外。一个邮递员正推着手推车,我一头撞了上去。伤口并不大,我也没有看见重影或者其它什么症状,甚至头现在都已经不疼了。” 她点点头。“我可以想像到是怎么回事儿——竞争激烈的学校,如此而已。你只是被吓坏了,没什么可耻的,约翰尼。但是过去几个礼拜你的确看上去心神不宁。” “我想现在我很好。我也许得重写我的英语期末作文,但是——” “噢!”肖太太惊叫一声。她连忙把《小火车查理》放回桌上。“我差点儿忘了!你的法语老师留了点儿东西给你。我这就去拿。” 她离开房间。杰克本来希望不用担心贝塞特先生的,他人很好。但是现在既然贝塞特先 生亲自来了,估计他得担心了。杰克有印象派珀学校的老师很少家访的,他也很奇怪贝塞特先生到底留了什么。他猜最可能的是邀请他去和学校的心理医生赫啻基斯先生谈谈。倘若他今天早上知道这个肯定会害怕,但今晚不会了。 今天晚上,重要的只有玫瑰。 他又吃了一块三明治。肖太太离开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所以他可以听见她在和他父母亲说话。现在他们俩听上去都冷静了许多。杰克喝了口牛奶,拿起盛苹果派的盘子。过了一会儿,肖太太拿着一个非常熟悉的蓝色文件夹回到房间。 杰克发现他毕竟还是没能克服所有的恐惧。现在,他们所有人,同学和老师,应该都已经知道,而且也没时间再做什么弥补,但是这并不意味他喜欢所有人都知道他精神错乱、成为大家的话题。 文件夹上面用别针别了一封信。杰克把信拿下来,撕开信封,抬头问肖太太。“我爸妈现在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你父亲想让我问你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只是得了考试焦虑症。他说他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一两次。” 杰克非常惊讶,他父亲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沉湎于回忆中的人,他不会说,你瞧,我小的时候……杰克试着想像他父亲小时候患上考试焦虑症的情景,结果发现他没办法——他最多能够在脑海中看见一个身穿派珀T恤衫、十分好斗的小矮子、一个脚踏特殊定制的牛仔靴的小矮子、一个黑发硬邦邦地倒竖在脑门儿上的小矮子,这副情景并不让他愉快。 便笺是贝塞特写的。 亲爱的约翰, 邦妮·艾弗莉告诉我你提早离开了。她很担心你,我也是,尽管这种事情我们以前都碰到过,尤其是在考试周期间。明天一早你过来我们见面谈谈,好吗?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如果你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而且我想重复一遍,这经常发生——我们可以安排延期考试。我们最关心的是你的健康。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号码是5557661。我一直到午夜才睡。 记住,我们都很喜欢你,也会一直支持你。 祝你健康!此句原文为法语。 里昂·贝塞特 杰克突然有点儿想哭,信中表达了关心,这太棒了,但是还有另一些没有说出口的——温暖,关爱,和努力地理解与安慰(尽管是误解)。 贝塞特先生在短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小箭头。杰克翻过来,读道: 顺便提一下,邦妮让我把这个一起带给你——恭喜!! 恭喜?这见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文件夹,一页纸夹在了他期末作文的第一页,抬头写着来自邦妮塔·艾弗莉的办公桌。杰克顺着斜体水笔字一行行读下去,越读越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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