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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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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十一点还差不少菜脸伙计就赶到了,这时候时间是九点三十分。埃蒂猜他车里肯定还有个跟来的家伙。 这回带来的粉末更少。不够白,但至少有点象牙色的意思,看样子不会太离谱。 埃蒂尝了尝,好像是这货了。比刚才的要像回事儿,不错啦。他卷了一张纸币,用鼻子吸了点。 “好啦,星期天见。”菜脸伙计轻松地说着打算走人。 “慢着,”埃蒂说,好像他成了拿枪的人。用这腔调说话他就是拿枪的人了。这枪就是巴拉扎。恩里柯·巴拉扎,纽约毒品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慢着,”菜脸伙计转过身,看着埃蒂,好像觉得埃蒂准是精神错乱了。“怎么说?” “嗯,其实我这会儿是在琢磨你,”埃蒂说。“我吸了刚才那玩意儿要是得了病,那就算挂了。我要是死了,当然,那就是挂了。我在想,如果我只是闹点儿不痛快,没准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就像是故事里说的孩子们擦一盏灯可以许三个愿。” “这玩意儿不会让你得病的。那是中国白。”中国白,一种纯正的海洛因。据说产自东南亚,经由香港偷运到北美,故毒品交易中有此诨名。 “这要是中国白,”埃蒂说,“那我就是德怀特·戈登。”德怀特·戈登(Dw-ightGooden1964—),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黑人棒球明星。埃蒂说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这不纯的海洛因也算是“中国白”,那不如说他就是黑人了。 “谁?” “没你的事。” 菜脸伙计乖乖呆下。埃蒂坐在汽车旅馆房间里,旁边桌上摊着一小堆白色粉末,(不等条子赶到,他很快就能把这些玩意儿冲进厕所)。电视里正在转播棒球比赛,勇敢者队被梅茨队——泰德·特纳的荣誉棒球队打得落花流水。阿奎那饭店的屋顶上架设着硕大的卫星天线。上来了一阵晕乎乎的平静感,这感觉好像跟在他的意识后面……当然还有他想来自己应该有的感觉——这来自他看过的医学杂志,是说海洛因上瘾者的神经系统非正常增厚会引起此种症状。 想做一个快速治疗吗?有一次他曾问亨利。阻断你的脊椎,亨利。你的腿就不会动了,鸡巴也一样,不过这一来你就能马上停止注射毒品了。 亨利不觉得这事儿好玩。 说实话,埃蒂也没想过这事儿有什么好玩。如果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甩掉趴在背上的猴子,那就意味着你得对付更麻烦的猴子。这不是什么卷尾猴,不是可爱的小吉祥物似的小玩意儿,而是一个大而丑的老狒狒。 埃蒂开始吸鼻子。 “好啦,”他最后说。“这就行了。你可以滚出房间了,脏货。” 菜脸伙计站起来。“我有几位哥们,”他说,“他们可能要过来跟你商量点事儿。你最好还是告诉我钥匙在哪儿。” “不在我这儿,用不着这样咋呼,”埃蒂说。“你不是擦灯的孩子。”然后冲他微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儿,但肯定不会让人提神醒脑,因为菜脸伙计一转身就溜出了房间,飞快地撇下他和他的笑脸,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埃蒂·迪恩确信他已离开,便加热溶解那些粉末。 扎针。 躺下。 8 这会儿他睡着了。 那个潜伏在他意识里面的枪侠(枪侠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那个被囚徒认作“菜脸伙计”的家伙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压根儿没说起埃蒂的名字)正观望他,就像他小时候,世界转换之前观赏各种表演似的……换句话说他以为自己就是在观赏从前那种演出,他可从来没见过眼前这路表演。如果他见过一种活动的图像,也许首先会想到那上边去。不过,确切地说他从囚徒意识中截获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因为二者几乎互为一体。比方说名字吧,他知道了囚徒那哥们的名字,却不知道这家伙本人叫什么。当然名字都是一种秘密,充满了魔力。 这男人的性格没什么可称道的,他有着瘾君子的软弱;而他的刚强又被埋没在软弱里了,就像一把好枪沉进了流沙。 这男人使枪侠痛苦地想起了库斯伯特。 有人走过来。囚徒睡着了,没听见。枪侠没睡,又一次顶了出来。 9 酷呆了,简妮想。他说他饿坏了,我连忙弄了点东西送过去,看上去他真有些可爱,三明治给他弄好了他倒睡着了。 这位旅客——那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头挺高的,身上是干干净净有点儿褪色的蓝牛仔裤和佩斯利花呢衬衫——眼睛睁开一道缝,朝她微笑一下。 “谢谢咦,说呀。”他这么说——或是就这么咕哝道。听上去还有点老派腔调……要不就是在说外语。说梦话,是这样的,简妮想。 “不客气。”她露出最职业化的空姐微笑,相信他又睡过去了,可三明治还在那儿,没动过,现在倒正是供应航空餐的时间了。 好吧,这就是他们早就告诫过你的情况,不是吗? 她回到客舱后面去抽烟。 她擦着了火柴,正要点烟,却又停了下来,算了吧,这可不是条令规定你应该做的事。 我觉得他有点儿可爱。他那双褐色的眼睛。 然而,坐在3A位置上的男人把眼睛略略睁开时,她注意到那已经不再是褐色的了,睁开的是蓝眼珠子。但不是像保罗·纽曼保罗·纽曼(1925—),美国著名电影演员,一九八六年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那种性感甜蜜的蓝眼睛,而是蓝得像冰山一样。它们—— “哇!” 火柴燃到了手指。她马上抖掉了它。 “简妮?”保拉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胡思乱想呢。” 她又划了一根火柴,这次把烟给点上了。她只抽了一口烟,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就出来了。他戴着隐形眼镜,肯定是这么回事。那种眼镜可以改变你眼睛的颜色。他进过盥洗室。他在里面呆的时间够多的,想来是晕机了——他脸色苍白无光,这种脸色的人通常身体欠佳。其实,也许他是想摘掉隐形眼镜以便睡得更舒服些。肯定是这么回事。 你也许觉察出什么,蓦然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某种让你有点儿兴奋的事情。你看见的可能不是真实的。 有颜色的隐形眼镜。 简妮·多林认识的人里边有超过两打是戴隐形眼镜的。他们中间大多数人为航空公司工作。没人提起过这事,她想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旅客可能不喜欢机组人员戴眼镜——那会让人感到紧张不安。 她认识的那些人当中,大概有四个是戴有色隐形眼镜的。无色隐形眼镜比较贵,有色的价格就相对实惠。简妮的熟人圈子里花钱要这样算计的一般都是女人,她们都虚荣得要命。 那又怎么样?男人也可以玩虚荣嘛。干嘛不呢?他长得挺不错的。 不。他不是英俊。也许是可爱,不过,他干脆就是那副样子就好了,那苍白的脸色配着雪白的牙齿。他干嘛要戴有色隐形眼镜? 机上的乘客都害怕坐飞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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