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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说得对,丽兹。他袭击了他们,你知道,警察和其他人一样容易受到袭击,他们只是应该应付得好些。在菲丽丝·迈尔斯住的那层,开枪后走廊有几个人开门向外看,从他们的描述和警察在现场的发现,我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斯达克装成了一个盲人,杀完米丽艾姆和麦克·唐纳森后,他没有换衣服,衣服非常肮脏。他从电梯走出来,戴着墨镜,可能是在时代广场或一个流动小贩那儿买的,他还挥动着一根粘满血的白色手杖,天知道他从哪儿搞到手杖的,但纽约警察认为他还用这手杖打了看门人。”

  “他肯定是从一个真盲人那儿偷来的,”泰德冷静地说,“这家伙可不是高贵的骑士,庞波。”

  “你说得对。他可能在喊叫说他被人袭击了,或他在他的公寓被小偷攻击了,不管他喊什么,他向警察走来时非常快,他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他们毕竟是两个巡逻的警察,临时从汽车上拉下来派到那女人的门前,事先没有得到足够的警告。”

  “但他们应该也知道唐纳森被杀了,”丽兹抗议说,“如果那种事没有使他们警觉起来,意识到那人是危险的——”

  “他们还知道保护唐纳森的警察是在他被杀之后赶到的,”泰德说,“他们过于自信了。”

  “也许你说的对,”庞波承认,“我不知道,但是和考利在一起的警察知道这个人大胆、狡猾和血腥,他们是很警觉的。不,泰德——你的经纪人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

  “你说有许多目击者?”

  “啊,对,许多目击者,在考利前妻住的地方,在唐纳森处,在迈尔斯处,他好像他妈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看看丽兹说,“原谅我说粗话。”

  她微微一笑:“我以前也听过,庞波。”

  他点点头,冲她笑笑,然后转向泰德。

  “我向你描述的准确吗?”

  “非常准确,”阿兰说,“他个子很高,金发,晒得非常黑,所以请你告诉我他是谁,泰德,告诉我他的名字,现在我要为豪默·加马齐之外的事操心。该死的纽约警察局长对我非常重视,我的调度员认为我会变成一个媒介明星,但我最关心的还是豪默。和两个为保护迈尔斯而死的警察相比,我更关心豪默,所以,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已经知道了。”泰德说。

  接着很长的一段沉默——也许十秒钟。然后庞波轻声说:“什么?”

  “他的名字是乔治·斯达克。”泰德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冷静,甚至更吃惊地发现他感到很冷静……除非震惊和冷静感觉上是一样的,但是实际说出那话所带来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是难以表达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沉默许久之后,庞波说。

  “当然你不明白,庞波”丽兹说。泰德看着她,她爽利直接的声调让他吃了一惊。“我丈夫所说的是,他的笔名不知怎么活起来了。照片中的墓碑……那墓碑上的墓志铭——‘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但是丽兹——”他无助而惊讶地看着他们俩,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他在和两个疯子谈话。

  “留着你的‘但是’,”她以同样爽利的语气说,“你以后会有大量时间说‘但是’,你,还有别的所有人。现在,听我说,当泰德说乔治·斯达克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时,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可能认为他在开玩笑,但实际上不是。我知道这一点,即使他不知道。乔治·斯达克不仅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他实际上还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他所写的每本书越来越让我不安,当泰德最终决定杀死他时,我上楼到我们的卧室,高兴地哭了。”她看看泰德,他正凝视着她,她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是的,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华盛顿的克劳森先生是个令人厌恶的小爬虫,但他为我们做了件好事,也许是我们结婚以来最好的一件事,我为此对他的死感到遗憾。”

  “丽兹,我想你不会真的认为——”

  “别跟我说什么是我的本意!”

  庞波眨眨眼。她的声音仍很节制,没有高到吵醒温蒂或打扰威廉在躺下睡觉前最后一次抬起他的头。庞波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会听到更响的声音,也许是放到最大音量的声音。

  “现在泰德有事要告诉你,你必须认真仔细的听他说,庞波,你必须努力相信他,因为如果你不相信他,我担心这个人——或不管他是什么——就会继续杀人,直到杀掉他准备杀的所有人。基于某些个人原因,我不想让这事发生。你看,我认为泰德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可能都在被杀之列。”

  “好吧。”他的声音很平和,但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他尽量推开挫折、愤怒甚至惊奇,认真考虑这个伤失理智的主张。问题不是它是真还是假,而是他们为什么要先讲这么一个故事,编造它是为了隐藏与谋杀的联系吗?一个真的谋杀?他们自己相信这个故事吗?这样一对受过良好教育、思维健全的人似乎不可能相信这个故事,但是,正像他那天以谋杀豪默罪来逮捕泰德一样,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撒谎的样子,更确切地说,没有故意撒谎的样子。“好吧,泰德。”

  “好吧。”泰德说。神经质地清清嗓子,站了起来。他的手伸向胸前口袋,然后有点儿痛苦地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去拿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抽的香烟。他把手伸进口袋,看着阿兰·庞波,就像看一个遇到麻烦的学生一样。

  “这里发生了非常古怪的事情。不——不止是古怪,而是可怕和不可理解的,但它正在发生。我认为,在我只有一岁时,它就开始了。”

  二

  泰德说出了一切:童年时的头痛,头痛前麻雀的尖叫和模糊的意像,麻雀的复归。他给庞波看了上面写着“麻雀又飞起”字样的稿子,告诉了他昨天在办公室的恍惚状态,以及在订单背面所写的字,解释了自己怎样处理订单的,努力表达出驱使他毁掉它的那种恐惧和迷惑。

  庞波面无表情。

  “而且,”泰德结束道,“我从心里知道他是斯达克。”他握起拳头轻轻敲打他自己的胸口。

  有那么一会儿,庞波一言不发。他开始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这一动作似乎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你结婚后瘦了,”丽兹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把戒指改小一点儿,庞波,有一天会弄丢它的。”

  “我想我会的。”他抬起头看看她。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泰德有事离开了屋子,只剩下他们俩在那儿。“我离开后,你丈夫带你上楼到他的书房给你看这从幽灵世界传来的第一次信息……是这样吗?”

  “我确知的唯一幽灵世界是路头一里处销售酒的商店,”丽兹平静地说,“但你走后他的确给我看了这信息,是这样的。”

  “我刚走之后?”

  “不——我们把双胞胎放到床上,我们自己也准备上床睡觉了,这时我问泰德他在隐瞒什么。”

  “在我离开和他告诉你鸟声与恍惚状态这段时间内,他走出过你的视野吗?他有没有时间上楼写下我告诉你们的那句话?”

  “我记不准了,”她说,“我认为那段时间我们是在一起的,但我不敢说绝对是这样。即使我告诉你他从没离开过我眼前,那也无关紧要,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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