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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显然她已经疯了。

  于是斯达克又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向后拉,直到她盯着屋顶,冲着屋顶尖叫,然后割她的喉咙。

  屋里一片寂静。

  “好啦,小妞儿。”他温柔地说,把剃刀折起来放回口袋,然后伸出血淋淋的左手,阖上她的眼睛。他衬衫袖口立即浸满热乎乎的鲜血,因为她颈静脉仍在喷血,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当对方是一个女人时,你就阖上她的眼睛,这和她有多坏无关,你总是阖上女人的眼睛。

  她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里克·考利就不同。

  还有为杂志写文章的那个人。

  还有拍照的那个婊子,特别是她拍了那张墓碑的照片。一个婊子,对,是一个婊子,但他也将阖上她的眼睛。

  等他们都被解决了之后,就轮到和泰德本人谈了。不需要中介,面对面谈,让泰德明白理由。在他解决了这些人之后,他希望泰德已经明白了理由。如果他没有,有办法让他明白理由的。

  毕竟,他是一个有妻子的男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皇后般的美丽。

  而且他还有孩子。

  他把手指伸进米丽艾姆热乎乎的血中,开始在墙上飞快地写起来。他不得不走回去蘸了两次,但写得并不长,刚好在女人耸拉在沙发背上的头的上方。如果她睁开眼的话,她可以颠倒着读它们。

  当然,那是假定她还活着的话。

  他俯身过去亲亲米丽艾姆的两颊。“晚安,小妞儿。”他说,离开了公寓。

  对面走廊的男人又从他的门向外张望。

  当他看到高大、满身血污的金发男人从米丽艾姆的公寓出现时,他砰地关上门并锁上它。

  很聪明,乔治·斯达克想,穿过走廊走向电梯,他妈的非常聪明。

  他必须走得快一点儿,他没有时间磨蹭。

  今天晚上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第十三章 恐惧

  一

  泰德是如此慌张,以致于他真的动弹不了了,这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根本不知道。他还能呼吸,这真是令人惊讶。后来,他认为这种感觉只在十岁时体验过,那次他和两个朋友在五月中旬决定去游泳,这比他们以往游泳至少要早三个星期,但这似乎仍然是好主意。五月的新泽西晴朗炎热,气温高达八十度。他们三人走到戴维斯湖,这是他们给离泰德家一里的一个小池塘起的讽刺性名称。他第一个脱掉衣服换上游泳裤,因此也是第一个下水的。他从岸上一头跳下水中,差点儿死掉,那天的空气感觉像仲夏,但水却像初冻结冰前的最后一天,他的神经系统一瞬间短路了。他的呼吸停在他的肺中,心脏停止了跳动,等他浮出水面时,他就像一辆电池用光的汽车,非常需要尽快充电,但不知道怎么办。他记得阳光是那么灿烂,在蓝黑色的水面照射出成千金黄色的亮点,他记得哈利·布莱克和兰迪·韦斯特站在岸上,哈利正把他褪色的游泳裤往他的大屁股上拉,兰迪手拿游泳裤赤身裸体站在那里喊道:水怎么样,泰德?那时他刚浮上水面,他所能想的是:我要死了,就在阳光灿烂的这里,当着我两个最好朋友的面,放学了,我没有家庭作业,妈妈说我可以边看电视边吃饭,但我看不到了,因为我要死了。几秒钟前,呼吸还是件容易的,毫不复杂的事,现在却卡在他喉咙中,他既呼不出又吸不进。他的心脏躺在胸中像一小块冷砖,然后它爆开了,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上长出十几亿个鸡皮疙瘩,他不假思索的以小孩才有的那种恶意的快乐告诉兰迪:水很好!不太冷!跳吧!几年后他才意识他可能杀了他俩,就像差点儿杀了他自己一样。

  现在就像那时一样,他全身处在同样的冻结状态。他作在椅子上,不是里而是上,身体前倾,电话筒仍在手里,凝视着电视上的天线。他知道丽兹走进来,她先问他是谁打来得电话,然后问出了什么事,就像那天在戴维斯湖一样,他的呼吸像一只脏袜子一样堵在他的喉头,既不能进又不能出,大脑和心脏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我们对这次突然的停顿表示歉意,交通将尽快继续,或永远停下,但不管怎么样,请你安享在美丽的安德斯韦尔的停留,一切铁路在此终止。

  然后它突然爆开,就像那次一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他胸中狂跳了两下,然后继续以它平日的节奏跳动……虽然它仍然跳得很快,太快了。

  那尖叫声,天哪,那尖叫。

  丽兹现在跑过房间,当他看到她冲话筒一次次喊哈喽和谁啊时,他才意识到她从他手里夺过了电话筒。这时她听到断线的声音,把它放回原处。

  “米丽艾姆,”丽兹转身看着他,他最后终于说话了,“是米丽艾姆,她在尖叫。”

  “

  除了在书中,我从没杀过任何人。

  麻雀又飞起。

  这儿我们称之为废物。

  这儿我们称之为安德斯韦尔。

  回到北方,伙计。你要为我做不在现场的伪证,因为我要去北方。

  “米丽艾姆?米丽艾姆·考利?泰德,怎么啦?”

  “是他,”泰德说,“我知道是,我认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今天下午……我又有一次。”

  “又有一次什么?”她的手指压着她颈脖的一侧,使劲按摩,“又一次失去知觉?又一次恍惚?”

  “都是,”他说,“先是麻雀,我恍惚中在一张纸上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它扔了,但她的名字在纸上,丽兹,米丽艾姆的名字是我这次恍惚中所写的一部分……而且……”

  他停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什么?泰德,写的是什么?”他抓住她的一只手使劲摇,“写的是什么?”

  “她客厅有一张广告画,”他说,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就像它是别人的——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也许是从对讲机上传来的,“一幅百老汇音乐歌剧的广告画。猫。我上次在那儿时看到过它。猫,现在和永远。我把那也写下了,我写它是因为在那儿,所以我在那儿,我的一部分通过他的眼睛看到……”

  他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这不是肿瘤,丽兹,至少在我体内的不是肿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丽兹几乎是喊叫。

  “我必须给里克打电话。”他低声说。他心灵的一部分似乎飘起来四处移动,同时以清晰的形象和符号和它自己交谈,他写作的时候有时就是这种状态,但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记住这种状态——写作是一种真实生活吗?他突然想问。他不认为写作是真实生活,它更像是真实生活的中断。

  “求求你泰德!”

  “我必须警告里克,他可能处在危险中。”

  “泰德,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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