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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我的脚踏车停靠在阳台上,我牵着车走下台阶,把车推到正忙着挖洞的狗儿面前。

  院子里的西南角已经被它挖了半打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洞,走在当中,我必须十分小心以免扭伤脚踝。在后院那四分之一的草坪上被连根拔起的草,和被它掘起的泥块到处散落了一地。

  “欧森。

  它没有回应,它继续疯狂地挖个没停。

  唯恐被它前爪铲起的泥土溅到,我保持安全距离地从旁边绕到它正在挖掘的洞口前方。

  “嘿,老兄。”

  狗儿还是埋着头,一边挖一边把鼻子栽到地上猛嗅。

  这时晚风乍歇,皎洁的满月就像孩童飞走的气球一样高挂在树上。

  头顶上,夜鹰俯冲、翱翔、盘旋,在空中捕捉飞蚁和早春的飞蛾,发出“拼一拼一拼”的鸣叫声。

  看着欧森不停地埋头苦干,我对它说:“有没有找到好吃的骨头啊?”

  它停止挖洞,可是依然对我不理不睬。它慌张地嗅着新翻过的泥土,泥土的味道连我都闻得到。

  “是谁让你到外面来的?”

  可能是萨莎带它到外面来如厕,不过我相信她事后一定会将它带回屋内。

  “是萨莎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就算让它出来胡作非为的人是萨莎,欧森也不会出卖她。它不敢正眼瞧我,怕被我识破真相。

  它放弃挖掘的洞,又回到前一个洞,嗅一嗅,然后又开始动工,仿佛试图与中国大陆的狗同伴联络。或许它知道父亲已经死了,动物具有敏锐的直觉,萨莎稍早也这么说过。或许拼命挖洞只是欧森发泄内心哀伤和紧张情绪的方式。

  我让脚蹬车轻轻横躺在草地上,在正忙着挖地洞的欧森身旁蹲下,伸手抓住它的项圈,稍微使劲强迫它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的眼神不像是星光灿烂的黑色夜空,倒像是饱受蹂躏的黑色泥土,深途而神秘。

  “我还得到一些地方办事,伙伴,”我对它说:“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它发出低吟,扭着脖子回头凝望四周坑坑洞洞的景象,好像在说它很不情愿将这个杰作半途而废。

  “明天早上我要留在萨莎家,我不想把你单独留在这里。”

  它忽然竖起耳朵,不是因为听到萨莎的名字,也不是因为我说的只字片语。它从我紧抓项圈的手里强而有力地扭转身体往屋子的方向看。

  我一松开项圈,它就冲过后院,然后在还不到后面阳台的地方忽然停下来。它站着一动也不动,聚精会神地仰头聆听,神情十分警觉。

  “有什么东西吗,小子?”我低声问。

  尽管万籁俱寂,从距离十五到二十英尺的地方,我几乎听不见它低沉的吼声。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把屋内所有的灯光关掉,现在每个房间里都没有灯光,留下黑漆漆的一片,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阴森森的鬼脸贴在窗玻璃上。欧森显然察觉到有人在附近,因为它开始从屋子倒退。突然间它以猫的敏捷一跳转身,朝着我快跑过来。

  我连忙扶起脚踏车。

  欧森尾巴下垂,两耳平贴地从我身边一溜烟跑到后门口。

  我相信动物的直觉,毫不迟疑地跟着欧森冲到后门口。与我一般高的银白色西洋杉围篱环绕住宅的四周,连后门也是西洋杉做的,下扣式的门闩模起来冷冰冰的。我静悄悄地把门闩向上拨开,低声咒骂转动时嘎嘎作响的门轴。

  门外是一条密实的泥土小径,夹道两旁一侧是成排的房舍,另一边则是狭长的尤加利老树。我以为冲出后门时会在外头遭遇歹徒埋伏,结果小路上半个鬼影子也没有。

  由这里往南,也就是尤加利树丛的后方,有一座高尔夫球场,紧邻的是月光湾酒店和乡村俱乐部。星期五晚上的这个时间,从高大的树干之间放眼望去,整座高尔夫球场严然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黑海,而远处酒店窗口琥珀色的灯光则让人联想到一艘永远航向大溪地的豪华邮轮。

  往左走,沿着小径上坡可以直通市中心区,路的尽头是圣相纳天主教堂附属的墓园。往右走,可以沿着小径一路下坡到沿海的平地。

  港湾和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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