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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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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森说国防部给他打了个电话,一个叫金斯曼的陆军上尉说有四五个人写匿名信给他们,反映这件稀奇古怪的事。金斯曼对此事有些担心,因为要是一个人写一封信的话他们会认为是在开玩笑,一笑了之;要是一个人写了一系列的信来反映的话,他们会通知州警察局,告诉他们可能有个精神变态的人对比尔家深恶痛绝。但这些信是不同的人写的,可以从信的笔迹上看出来。这些人都在反映一件古怪的事:要是迪姆死了的话,现在又怎么可能在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呢,就像一具活尸一样。 “这个金斯曼说要是此事不能平息的话,他就派人或亲自来查看,他们想知道迪姆是否真的死了,或是开小差了,或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不希望他们的部队记录乱七八糟的,也想弄清楚若棺材里埋的不是迪姆,那又是谁。 “噢,路易斯,你可以想象出这事有多乱,我们坐在那儿边喝茶边谈论这事,几乎用了一个小时。诺尔玛问我们想吃些三明治不,但没人想吃。我们最后决定一起去比尔家。我永远永远忘不了那天,即使我活了160岁也忘不了,那天天气非常热,太阳隐在云彩后就要下山了。我们谁也不想去比尔家,但我们必须去,诺尔玛早就知道这一点,她找了个借口把我叫到屋里说;‘你别让他们犹豫不决再往后拖这事了。乍得,你们得去解决一下这事。这事太让人讨厌了。’” 乍得平静地打量着路易斯,接着说:“路易斯,她就是这么说的,用她的话说,这事令人讨厌。她还小声对我说:‘乍得,要是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你就快跑。别管别人,他们得自己小心些。你记住我的话,要是发生什么事,你就赶紧跑。’ “我们坐着本森的车,四个人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路易斯,我们都吓坏了,不过有一个人真说了一句话,是阿兰。他对乔治说:‘比尔一定去过15号公路北边的那片林子,我敢打赌。’没有人回答,不过我记得乔治点了点头。 “啊,我们到了比尔家,阿兰敲的门,但没人来开门,于是我们就绕到他家的后院,他父子俩都在呢。比尔弯腰坐着,面前放着一罐啤酒,达姆在院子后面,抬头盯着即将落山的血红色的太阳,脸上被夕阳洒上了一层橘黄色,像被谴责又活了似的。比尔,看起来就像一下子老了7岁。衣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我想他可能瘦了40磅。他眼睛深陷,左边嘴角不断抽动,发出嘀嘀的声音。” 乍得停下来。好像在考虑什么,然后令人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说:“路易斯,他看上去糟透了。达姆回身看了我们一下,然后张开嘴笑了。看到他张嘴就会让人想尖叫了。后来他又转过身去看落日。比尔说:‘我没听见你们敲门啊。’当然,他在说谎,因为阿兰敲门声很大,足以惊动聋子了。没人想要说什么似的,于是我先开口了,我说:‘比尔,我听说你儿子战死在意大利了。’比尔直视着我说:‘那是个错误。’我问:‘是吗?’比尔说:‘你没看见他就站在那儿吗?’阿兰问他:‘那你前些天埋的那个人是谁呢?’比尔说:‘要是我知道是谁就好了。我也不在乎是谁。’比尔站起身想拿支烟,但却把烟全碰到地上了,想捡起来时又弄断了两三支。本森说:‘也许我们得掘开墓地检查一下。你不知道吧?比尔,该死的国防部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想知道是不是里边埋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迪姆。’比尔大声说:‘噢,里边埋的到底是什么,这与我无关,是吗?我找回了我儿子,迪姆有一天回家来了。他被炸弹震昏了,或是发生了别的事,他现在是有点怪,但他会恢复过来的。’ “我突然对比尔生起气来,我说:‘比尔,咱们别说这个,要是国防部派人来挖墓,他们会发现棺材里空无一物,除非你把你儿子带出去时往里面装满了石头。我想你没装。我知道怎么回事,这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去了那片林子,你给自己和这个镇子惹下了大麻烦。’比尔说:‘你们这帮家伙走吧,我不用给你们做什么解释,或是说自己有道理什么的。我收到电报时,感到对生活一下子绝望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生活的绝望,就像尿湿了裤子一样。啊,我又得到了儿子。他们没权利抢走我的儿子,他才17岁。他是他妈妈留给我的所有的一切,这合法极了。所以去它的部队,去它的国防部,去它的美国,也去他妈的你们吧。我又得到了他,他会恢复过来的。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切。现在你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比尔说完嘴里又发出了嘀嘀的声音,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那时我看出他疯了,我也会疯的,和那个……那个东西生活在一起。” 路易斯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喝啤酒喝得太多太快了,很快这些啤酒就会冒上来。肚子里沉甸甸胀乎乎的感觉使他更相信一会啤酒就会全冒上来的。 乍得接着说:“好吧,我们无能为力了。我们正准备要走,本森说了句:‘比尔,愿上帝助你。’比尔说:‘上帝从没帮过我,’我自己帮助自己。’就在这时,迪姆向我们走过来。路易斯,他走路的姿势很不正常,像一个老极了的人在走路似的。他先高高地抬起一只脚,然后放下来,接着拖一下,再抬起另一只脚,就像只螃蟹走路似的。他的手悬垂在腿的两侧。他走近后,我们能看到他脸上那红红的斑痕,像雀斑或小的烧伤后留下的痕迹,我想那是机关枪子弹打中他后留下来的,几乎快把他的头炸掉了。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坟墓里的腐臭味。我看到阿兰举起只手捂住了鼻子和嘴。那臭味令人难以忍受。你几乎快能看到他头发里蠕动的蛆了……” 路易斯沙哑着嗓子说:“够了,我听够了。” 乍得带着不屈不挠的劲头说:“你还没听够。是的,你还没全听到呢,我没法描绘,事实比这可怕得多。除非人们亲眼所见,否则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有多糟。路易斯,他死了,但又活了,而且他……他……他知道好多事情。” 路易斯向前探身问:“知道事情?” “是啊。迪姆看了阿兰好长时间,好像是笑着看似的,反正人们能看到他的牙齿,然后他低声说,好像人们得探身注意地听才能听到似的。他声音怪异地对阿兰说:‘你妻子正跟和她一起在药店工作的那个男人在做爱呢。阿兰,你怎么看这事?她兴奋地在尖叫,你怎么想?’阿兰像喘不上气来了似的,你能看出这对阿兰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现在在一所老人看护院,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说的,他一定快90岁了。发生那事时,他大概40岁左右,镇里有些闲言碎语讲他的第二个妻子。她是他的小姨子,她是在大战前来跟阿兰和阿兰的第一个妻子露西生活的。后来露西死了,一年半以后阿兰娶了这个女孩。她叫劳琳,他们结婚时,她只有24岁。你知道,他们结婚以前就有人说她的闲话。要是男人的话,人们就会说这个女孩自由散漫,无拘无束,不太在意的。但女人们都认为她可能很放荡。可能阿兰也有那种想法,所以,他说:‘闭嘴!闭嘴,要不我揍扁你,管你是什么呢!’ “比尔也说:‘迪姆,住口。’你知道,比尔看上去比往常糟得多,好像也许他就要吐了或是昏死过去似的。他又说了一遍:‘迪姆,你住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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