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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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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之后,我们又启程去索伦托。我真失望,那里的气候也不温暖。万物仿佛都在抖瑟,冷风刮个不停,使玛丝琳感到十分劳顿。我们还要住到上次旅行下榻的旅馆,甚至要了原先的客房。可是,望见在阴霾的天空下,整个景象丧失了魅力,旅馆花园也死气沉沉,我们都很惊诧;想当初,我们的爱情在这座花园游憩的时候,觉得它多么迷人啊。 我们听人夸说巴勒莫的气候好,就决定取海路前往,要回到那不勒斯上船,不过在那里又延宕了些时日。老实说,我在那不勒斯至少不烦闷。这是个生机勃勃的城市,不背陈迹的包袱。 我几乎终日守在玛丝琳身边。她精神倦怠,晚间早早就寝。我看着她入睡,有时我也躺下,继而,听她呼吸渐渐均匀,推想她进入了梦乡,我就蹑手蹑脚地重新起来,摸黑穿好衣服,像窃贼一样溜出去。 户外!啊!我痛快得真想喊叫。我做什么呢?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蔽日的乌云已经消散,八、九分圆的月亮洒着清辉。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既无情无欲,又无拘无束。我以新的目光观察一切,侧耳谛听每一种声响,吮吸着夜间的潮气,用手抚摩各种物体;我信步倘佯。 我们在那不勒斯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延长了这种靡荡的时间,回来发现玛丝琳泪流满面。她对我说,刚才她突然醒来,发现我不在身边,就害怕了。我尽量解释为什么出去了,并保证以后不再离开她,终于使她的情绪平静下来。然而,到达巴勒莫的当天晚上,我按捺不住,又出去了。橘树的第一批花开放了;有点微风就飘来花香。 我们在巴勒莫仅仅住了五天;接着绕了一大圈,又来到塔奥尔米纳;我们二人都渴望重睹那个村子。我说过它坐落在很高的山腰上吗?车站在海边。马车把我们拉到旅馆,又得立即把我拉回车站,以便取行李。我站在车上好跟车夫聊天。车夫是从卡塔尼亚城来的西西里孩子,他像忒俄克里托的一行诗一样清秀,又像一个果实一样绚丽、芬芳而甘美。 “太太长得多美呀①!”他望着远去的玛丝琳说,声音听来十分悦耳。 ①原文为意大利文。 “你也很美啊,我的孩子。”我答道;由于我正朝他俯着身子,我很快忍耐不住,便把他拉过来亲吻。他只是格格笑着,任我又亲又抱。 “法国人全是情人。①”他说道。 ①原文为意大利文。 “意大利人可不是个个都可爱。①”我也笑道。后来几天,我寻找他,但是不见踪影了。 ①原文为意大利文。 我们离开塔奥尔米纳,去锡拉库萨。我们正一步一步拆毁我们的第一次行程,返回到我们爱情的初始阶段。在我们第一次旅行的过程中,我的身体一周一周好起来,然而这次我们渐渐南下,玛丝琳的病情却一周一周恶化了。 由于何等荒唐谬误,何等一意孤行,何等刚愎自用,我援引我在比斯克拉康复的事例,不但自己确信,还极力劝她相信她需要更充足的阳光和温暖啊?……其实,巴勒莫海湾的气候已经转暖,相当宜人;玛丝琳挺喜欢那个地方,如果住下去,她也许能……然而,我能自主选择我的意愿吗?能自主决定我的渴望吗? 到了锡拉库萨,因为海上风浪太大,航船不定时,我们被迫又等了一周。除了守在玛丝琳的身边,其余时间我就到老码头那儿消遣。啊,锡拉库萨的小小码头!酸酒的气味、泥泞的小巷、发臭的酒店,只见醉醺醺的装卸工、流浪汉和船员在里边滚动。这帮贱民成为我的愉快伴侣。我何必懂得他们的话语,既然我的整个肉体都领会了他们的意思。在我看来,这种纵情狂放还给人以健康强壮的虚假表象;心想对他们的悲惨生活,我和他们不可能发生同样的兴趣,然而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啊!我真渴望同他们一起滚在餐桌下面,直到凄清的早晨才醒来。我在他们身边,就更加憎恶奢华、安逸和我受到的照顾,憎恶随着我强壮起来而变得多余的保护,憎恶人要避免身体同生活的意外接触而采取的种种防范措施。我进一步想像他们的生活,极想追随他们,挤进他们的醉乡……继而,我眼前突然出现玛丝琳的形象。此刻她做什么呢?她在病痛中呻吟,也许在哭泣……我急忙起身,跑回旅馆;旅馆门上似乎挂着字牌:穷人禁止入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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