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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航行前的准备(11)


  第二天早上,两个兄弟在日出之前就到了工地,等到我们其他人起床,他们已经按自己的想法干了起来。我们不顾一切地冲到工地上阻止他们,等我们跑过去一看,不禁面面相觑。兰斯特罗姆曾画过一张结构图,船身两侧各要加上七捆首尾带尖的纸莎草,以增加船体的宽度。而这两兄弟已经直接把纸莎草编结到船体上去了,结实而紧凑。整条船上的绳索都成平行状,每捆纸莎草中都有一部分被齐整地编进了旁边一捆的绳圈里,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们的技术实在太高超了,连学者也都自叹不如。千年的实践战胜了几十年的理论。船体的横断面是满月形的,而加在两边的纸莎草就像一盈一亏两轮新月。

  到了第七天,沙尘暴席卷了撒哈拉。沙石如同冰雨一般袭击着我们的帐篷,金字塔逐渐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我们顾不得眼里和嘴里都是沙子,把固定帐篷的桩子钉得更深,在纸莎草堆上蒙上一层帆布,因为干燥轻盈的纸莎草会被狂风卷走。船尾上有两个纸莎草捆尚未完成,纸莎草秆像刺猬的刺一样伸出来,被狂风轻而易举地折断。已经完工的部分却如同大树桩一般完好无损。风暴愈发猛烈了,疯狂的沙石就像冰雹一样袭击我们的营地,长达三天之久。

  到了第四天,风停了,我们重新开始工作,而这时沙漠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我们从蓄水池中取来一罐罐水,倒在翘起的船头上。船头是由三个相互交织的圆柱体组成的。当船头上的纸莎草变得足够柔韧,所有的人便一起使劲把船头朝上弯,直到出现一个均匀而流畅的大弧度,就跟法老的船一样。可船尾的纸莎草仍跟毛刷一般,直直地往外碴着。奥玛和穆萨坚持毫不退让。于是,我们只得带着三个查德人出去“探险”。我们把他们带到了开罗的一家大商店,他们在电梯上来回上下,玩得不亦乐乎。我们还许诺送他们每人一样礼物。他们兴高采烈地选择了手表,而阿布杜拉则答应教另外两人看表。就在那天下午,心情大好的穆萨发现有办法了,只要在接纸莎草时越添越少就有可能可以把船尾扎成一个尖形的,让它翘起来得到我们想要的古埃及船形。

  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于是,开始如法炮制。船尾翘了起来,整艘船犹如古埃及草船的重现,仿如金字塔旁的一弯新月。学者和工匠都为之欢欣雀跃,却无人想到这个船尾后来竟成了这艘船的致命伤。

  最长的那捆纸莎草成了船的主体,在两边各绑上四捆纸莎草,然后外面再绑上九捆。最后,甲板两内侧还要各加上一捆纸莎草,作为船舷。船底中央的三捆纸莎草是最厚的,比其他部分大约要粗八英吋,构成了宽阔的龙骨。

  到了四月,撒哈拉沙漠上越发毒辣的太阳,让工作效率日渐变低,而耗水量越来越大。我们的工作开始见诸于当地的报纸和电视。人们总是把这艘纸莎草船与几百码外正在修复的法老齐奥普斯的雪松船混为一谈。由于中东危机,导游们都没事干,于是他们突发妙想,要以参观地道的埃及纸莎草船为卖点来招揽游客。于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以及前来埃及报导苏伊士危机的摄影师和记者们全都蜂拥而至,他们骑着马或骆驼,或步行前来参观纸莎草船。我们在营地上拉起的绳索被人踩断,不见了踪影,看守人费劲地阻止游客靠近船体。热心的参观者们总是想爬上船去照相,完全不顾他们的靴子可能会踩断干燥的纸莎草。甚至连骆驼也开始啃吃船上的纸莎草。纸莎草的残段,甚至是整根整根的纸莎草都被游客们当做纪念品拿走了。

  阿布杜拉对找他签名的人有求必应,忙得不亦乐乎,把自己的监督职责抛到了九霄云外。穆萨和奥玛则一边干活,一边与来自奈及利亚、俄罗斯和日本的美女们调情。我们试着在夜里工作,但煤油灯的火花可能引起大火,我们不得不停止了夜间作业。这是条名副其实的纸船,只要一根火柴就能把整艘船点燃,在几秒钟之内烧成灰烬。因此,每当看见有吸烟的游客往船边凑,我们就吓得魂飞魄散。我们用英语和阿拉伯语挂起了“禁止吸烟”的大牌子,并且告诉值白班的看守人,每当有人来到这里,都要指这个牌子给他看。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位年老的看守人自己也喜欢坐在船头,一手拿着老式的来复枪,一手拿着冒烟的自制卷烟。我怒不可遏地指着“严禁吸烟”的牌子给他看,但他却冲着我笑笑,告诉我他不识字。

  船舱是开罗一位编筐的老工匠做的,用柔韧的柳条编成,与地板、墙壁和屋顶连为一体。我们随后就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十二英呎长、八英呎半宽,带着弧形屋顶的小舱里。即使在最高的地方,我们也无法伸直身子。船壁正中留着一个三呎见方的门洞。在船舱的一侧,还有一个三英呎长的壁龛,用做储藏室。

  造船期间,我们还经常去古墓里研究壁画。这些壁画上的木船都有着长长的船身,甲板上有一根粗大的缆索高高地系在船两头的双脚柱上,从船头连到船尾。其目的是为了保持船两端的张力,防止船头或船尾垮掉导致整艘船分崩离析。而纸莎草船没有这样一根缆索,因而更容易变直。但是,在纸莎草船的船尾和后甲板之间斜拉着一根略短的绳索,船尾看起来就像一把只有一根弦的竖琴。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来研究这一绳索的功能,我坚信,它的存在一定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但所有的学者,甚至是查德的三位实干家都认为它的作用只是保持船尾的形状。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为什么船尾一定要向内弯曲呢?其他人都认为这仅仅是为了美观,没有人能够想出更令人信服的理由。就是这一理由就让我们愿意模仿古埃及的做法。我们于是也装上了这样一根缆索,可是没几天这条缆索突然不见了。查德人嫌它碍手碍脚把它给取了下来,我们请他们把绳索再系上去,但他们不干,振振有词地说船尾已经固定成弯钩状,再也用不着缆索了。如果船尾开始变直,我们可以自己再把绳子系上去,我们也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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