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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和玻里尼西亚人在一起(6)


  赫曼和纳德当医生动手术,我们其余的人把大家请到外边去就够忙的。我们拿着一把快刀,要滚水,孩子的母亲吓狂了。孩子的头发被剃掉,脓疮切破了。脓血直喷出来,几乎喷到屋顶。有几位岛民愤愤地冲进来,我们不得不把他们拦出去。这是一个严重的时刻。脓疮的脓除尽了,消了毒,再把孩子的头绑扎起来,然后我们给他吃青霉素治病。接连两天两夜,孩子发着最高的烧,每四小时吃一次药,脓疮还让开着。每天晚上,我们都请教洛杉矶的医生。接着孩子的温度突然下降,脓疮不再流脓而流血了。疮口可以封上了,孩子也笑了,要看白人的稀奇世界的图片,上面有汽车、牛、几层楼的房子。

  过了一个星期,豪马达和别的孩子在沙滩上玩了,头上扎着一个大纱布包。不久,这包扎也拿掉了。

  这件事情办妥后,村子里出现的病便没个完。牙痛和胃痛到处都是,老老少少,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总是有疮。我们把病人送给纳德医生和赫曼医生。他们规定病人的饮食,把药箱里的药片和药膏拿出来治病。几乎所有的人都治好了。等到药箱用空,我们煮制了麦片粥和可可,这对有歇斯底里病的妇女特别有效。

  有一天晚上,满身是花的电台人员和拉洛东格的无线电爱好者连系上了,那人传给我们从大溪地来的一个电讯。那是法国太平洋殖民地总督的一个欢迎讯息。

  总督得到巴黎的指示,派了政府的机帆船“塔马拉号”来迎接我们到大溪地。因此我们无需再等候那到达日期不定的、装运椰干的机帆船。大溪地是法属海洋殖民地的中心,也是和外界有接触的唯一的海岛。我们必须先到大溪地,再在那里等候班轮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在拉洛亚岛,庆祝会继续举行。有一天晚上,听到海上传来几声奇怪的汽笛声。瞭望的人从椰树顶上下来报告,有一条船泊在礁湖入口处。我们跑过椰林,跑到在下风处的沙滩上,向海望去。这里的方向正和我们当时闯进来的方向相反。在这一边,有整个环形珊瑚岛和礁脉挡着,浪潮小多了。

  就在礁湖入口处的外面,我们看见一条船的灯光。这一晚星光皎洁,因此我们能看到这条机帆船的轮廓,船身很宽,有两根桅杆。这是不是政府派来接我们的船?为什么它不开进来?

  岛民越来越不安。现在我们也看出发生了什么事:船身倾斜得厉害,随时要翻。它是搁在了水面下一块看不见的珊瑚礁上。

  陶斯坦拿起一盏灯,发出信号:“什么船(法文)?”

  闪回来的灯光是“莫依”。

  “莫依号”是行驶在各岛之间的装运椰干的机帆船。它到拉洛亚来装椰干。船上有一个玻里尼西亚的船长和若干船员,对这一带礁脉情况熟悉透顶。但是礁湖外面的水流在黑暗中是很险恶的。总算运气,这只机帆船泊在岛的下风处,天气又平静。“莫依号”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船员们下了小艇。他们用结实的绳子一头系在大船的桅杆上,一头系在小艇里划上岸。岛民们便接过绳来,绑在椰树上,使得机帆船不至翻身。

  船员们又带了几根绳子,把艇划到礁脉的出入口之处,希望在潮水从礁湖中退出来的时候,能把“莫依号”划脱了珊瑚礁。村子里的人把所有的独木艇都划出去抢救货物。大船上有九十吨很值钱的椰干。一包一包的椰干从滚动着的机帆船上搬下来,运到干燥的陆地上。

  在涨潮的时候,“莫依号”还是搁浅着,在珊瑚礁上撞击滚动着,到后来船身上撞了一个洞。等到天亮,它搁在礁石上,情况更糟了。船员们束手无策,机帆船重达一百五十吨,他们用船上的小艇和独木艇去拖,无法把它拖动。如果它继续在那里碰撞,会把自己撞得粉碎。如果天气变了,它被浪潮的吸力吸进来,撞在珊瑚岛上,那它就全部完蛋。

  “莫依号”上没有电台,可是我们有。但是要在“莫依号”没有把自己撞碎以前,从大溪地来一条船抢救,那是不可能的。然而拉洛亚的礁脉还是害不了人,这在本月内是第二次了。

  当天中午,机帆船“塔马拉号”在西边的地平线出现了。它是奉派到拉洛亚来接我们的。

  “莫依号”在涨潮的时候脱离了礁石,“塔马依号”拖它到外海深水里。但是这时海水从“莫依号”的漏洞中涌进来,“塔马拉号”便不得不以全速把它拖到礁湖里的浅滩上。接连三天,“莫依号”泊在村子前面的水里,半浮半沉,所有的抽水机日夜在抽水。岛上我们的朋友中间,有潜水采珠的一等好手,带了铅皮和钉子,钻下去把漏洞钉住了。因此“莫依号”在“塔马拉号”的随行保护下,可以一路上抽水机不停,行驶到大溪地船坞里。

  当“莫依号”准备好了可以护航的时候,安纳驾驶着“塔马拉号”,通过礁湖中的浅滩,驶到康提基岛。他把木筏拖在船后,然后折回到出入口处,后面紧跟着“莫依号”。这样,如果“莫依号”出了海,漏得抵挡不住,船员们就可以上“塔马拉号”。

  我们向拉洛亚告别,真是黯然神伤。凡是能走能爬的人,都到码头上来了。当我们乘着小艇上“塔马拉号”的时候,他们吹奏着、唱着我们喜爱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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