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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和玻里尼西亚人在一起(3)


  这样一说,把他们想过来查看一下的念头都打消了。可是不久有一块箱板漂过了礁湖,板上漆着符号。有两个岛民曾到过大溪地,认识字母,认出了板上的大黑字:提基。这一来,毫无疑问,礁脉上出了鬼,因为提基是他们本族早已死去的始祖——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接着罐头、面包、香烟、可可和一口木箱,箱子里有一只旧鞋,都漂过了礁湖。他们才都知道在礁脉的东边有船遇难了,首领便派出两条独木艇,来寻找逃得性命的人。他们曾望见这些人在岛上生的火光。

  能说法语的那个棕种人,经其他的人怂恿,问起为什么漂过礁湖的那块木板上写着“提基”的字样。我们解释道,“康提基”字样,是我们的东西上都有,这是我们坐着来的船只的名称。

  当我们的新朋友一听,船上的东西都救出来了,船搁浅着,礁脉上那个扁扁的破东西就是我们坐来的船,便惊奇地大叫起来。他们希望把我们都装进独木艇,带我们过湖到村子里。我们道了谢,但是不去,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住到能把“康提基”从礁脉上弄下来为止。他们惊愕地望着礁脉上扁扁的新奇玩意儿,认为我们简直是在做梦,想把这压瘪了的船身再浮起来!最后,那位发言人恳切地说,我们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去,因为首领曾对他们下了严格的命令,不带上我们便不许回去。

  于是我们决定,我们中间要有一个人和岛民同去,作为我们派到首领那里的使者,这人不久要回来,向我们报告那边岛上的情况。我们绝不让木筏留在礁脉上,也不能放弃在我们小岛的所有的东西。班德和岛民去了。这两条独木艇从沙上被推到水里,碰上顺风,向西驶去,一会儿就不见了。

  第二天,地平在线白帆成群。看起来岛民把所有的船都开来了,要接我们去。

  整个船队抢风向我们驶来。驶近了,我们看见我们的好朋友班德在第一条独木艇里,挥舞着帽子,周围都是棕种人。他向我们叫道,首领和他一起来了,我们五个人应该排成队,很有礼貌地站在沙滩上,等候他们登陆。

  班德以极其隆重的仪式,把我们介绍给首领。班德说首领的名字叫做台比莱亚里·台里法陶。可是如果我们叫他台卡,他也知道我们在称呼谁。我们叫他台卡。

  台卡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玻里尼西亚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聪明的眼睛。他是一位重要人物,是大溪地岛的古老贵族之家的直系后裔,又是拉洛亚和大贡两岛的首领。他曾在大溪地岛上过学,能说法语,能读能写。他告诉我们,在最近十年内,只有三条外国船到过拉洛亚,但是每年有一条岛民的机帆船,从大溪地岛开到村子那里几次,装来各种商品,运走作为交换的椰干。现在他们正在等候这条机帆船,已经等了好几个星期,船随时可到。

  首领的第一个要求,是想看看把我们活着送上礁脉的船。我们向“康提基”走去,后面跟着一串岛民。我们走近木筏的时候,岛民们突然止步,大叫起来,顿时议论纷纷。我们现在能清楚地看到“康提基”的木料了,有一个岛民脱口叫道:

  “这不是船,是排排!”

  “排排!”他们一致同声叫道。

  他们在礁脉上飞奔前进,水花四溅,后来爬上了“康提基”。他们像兴奋的儿童一样,到处乱跑,摸摸木料、竹席和绳索。首领也和大家同样高兴。他走回来,带着询问的表情重复说道:

  “‘提基’不是一条船,是一个排排。”

  “排排”在玻里尼西亚词汇中是指“木筏”和“平台”;在复活节岛上,也指岛民用的独木艇。首领告诉我们,这样的“排排”现在没有了,但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还能叙述这方面的古老传说。岛民都在大说大叫,夸奖那粗大的白塞木,对绳索却嗤之以鼻。这样的绳索在咸水和太阳里用不到几个月的。他们骄傲地指给我们看他们支架上的捆扎,绳索是他们用椰子纤维自己编的,这样的绳索能在海上用五年毫无问题。

  在回到我们小岛上的时候,小岛被命名为费纽亚康吉岛,也就是康提基岛。这个名字,我们都能念,但是我们的棕色朋友,念起我们短短的北欧教名来,却舌头绕不过来。我便说,他们可以叫我台来·马第达,他们就高兴了。这个名字,是我第一次到这一带来的时候,大溪地岛的大首领给我取的,他认我为他的“儿子”。

  岛民从独木艇里拿出鸡、鸡蛋和面包果来。有的拿了有三根尖刺的鱼叉,到礁湖里刺了些大鱼来。我们便围着一团营火,举行宴会。我们把坐着“排排”在海上漂行的经历都讲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要听关于鲸鲨的那一段。每次我们讲到艾立克把鱼叉猛插在鲸鲨头上的时候,他们总是惊叫起来。我们给他们看鱼的形状图,他们条条都认识,并且马上告诉我们玻里尼西亚语叫什么。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鲸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到了傍晚,我们开了无线电收音机,大家都高兴极了。起初他们最喜欢教堂的音乐。后来,出乎我们意料地,我们收到了美国真正的草裙舞曲。于是其中最活跃的分子高举双臂,在头顶上舞动。不久,所有的人都跳起来,拱着腰,随着音乐大跳草裙舞。夜来临,大家围着一堆火,在沙滩上宿营。这对岛民和对我们一样,都是一件新鲜有趣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在煎刚捉到的鱼,又有六个椰子,刚开了盖,放在那里准备给我们早上解渴。

  “‘提基’会在今天漂进来,”首领说道,说时手指着破筏,“今天会有大潮。”

  十一点左右,海水开始经过我们,流向礁湖。礁湖像是一个大盆,渐渐灌满了。岛四周的水在上涨。到了下午,真正从海里来的水流到了。大水滚滚而来,洪峰一个接一个,许许多多珊瑚石淹没在水里了。岛的两边都有大水流过。大水冲倒大块的珊瑚石,像风吹面粉一样把沙岸冲溃了,又在别处冲积起来。破筏上的散竹从我们眼前漂过,“康提基”开始移动了。放在沙滩上的东西都要搬到岛中央,不然会被潮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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