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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7)


  我从前在一本书里见过“图穆”这个词,“图穆”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种称号。以往的探险家曾提起过这个词,认为它是个神秘的词,从这个词可以追溯到复活节岛上最早的社会制度,其意义连当地人都不懂,也无法解释。现在这位活生生的“图穆”站在我的面前了,他的职能并没有随着消逝的岁月而被废除掉,今天他却正在积极发挥作用。后来阿坦告诉我说,此人名叫胡安·纳霍,是豪亚家族里的“图穆”,是他兄弟们家庭事务的仲裁人和调解人。

  满脸胡须的豪亚笔直地站在我面前,而这位“图穆”默默地走上前来站在他身边。

  “我家有两个洞穴,我谨在此将其中一个洞穴的‘钥匙’移交给你。”他说话时显得非常阴沉,像是宣读死刑判决书。

  其他几个人也默不作声站在那里,连烛光也停止摇曳。这时,我感到自己正处在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是不是我现在就得叉起胳膊说“不行”呢?现在豪亚口头上已经将“钥匙”给我,但并没将“钥匙”交给我,我也看不到“钥匙”究竟在哪里。我犹豫了一阵,然后冷冰冰地回答道“谢谢你”,但一点儿也没有动弹。他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两只炯炯有神的乌黑眼睛盯着我,接着他很快转过身来,以傲慢不逊、挺胸凸肚的姿态走出门口。

  §燃起嫉妒之火

  剩下的三个人感到无法形容的宽慰。小阿坦擦着额上的汗珠儿,虽然屋里仅有的放射热量的东西只是那支小小的蜡烛,现在这支蜡烛的烛光在豪亚走过后所产生的气流中微微晃动。那三个留在屋里的人打着手势,心中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与刚才那个昂首阔步走出屋子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几分钟,豪亚回来了。他腋下夹着一个很轻的扁平包裹,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篮子。包裹和篮子都是用托图拉芦苇编织成的。他把那个扁平的包裹递给哥哥,他哥哥把它放在桌上。然后他手提篮子,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我也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脸上只有挑战似的蔑视和极其冷漠的表情。

  胡安·豪亚突然转向他的哥哥安德烈斯,把篮子递给了他,安德烈斯就把篮子转交给我。我接过篮子,感谢他的弟弟先把“钥匙”给他哥哥,而不是直接给我。这位气势汹汹的豪亚像是怒气未消似的,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桌上的包裹问道:“包里是什么?把你的阿古-阿古的神通显示出来!”

  这四个人又围住了我,用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努力想,使劲猜,几乎把脑汁都绞尽了,这真是一场噩梦似的考验。如果我通不过这场考验,后果就不堪设想。这个芦苇包裹有公文包那么大,但是扁扁的,装不下石器或木雕,是用芦苇精工编织起来的。安德烈斯把芦苇包放在桌上时,看上去又轻又软,像个大信封。我心里明白,自己手里拿的一定是洞穴的“钥匙”。我认为桌上的包当然也是洞穴里取出来的,因为芦苇包与篮子的编织工艺一模一样。

  这时我想起了当地人常送我们的美丽的羽毛制品,那都是些舞蹈时使用的古老羽毛冠复制品及长串长串的羽毛。早先来复活节岛的人都见过岛上显要人物头戴飘舞的羽毛冠,身穿羽毛大氅,活像古代墨西哥和南美的国王。安德烈斯的洞穴里会不会藏着与此类似的东西,只是年代不那么古老呢?我说芦苇包里装的是羽毛制品吧!这样猜,大概错不到哪里去。然而,即使是羽毛制品,那么是头饰还是别的什么呢?其他几个人都激动而紧张地等着我开口,我一定得经受住这次考验才行。

  “我的阿古-阿古说是‘con pluma’-‘带羽毛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尽量避免说得太具体了。

  “不对!”豪亚愤怒地大吼道,“不对!”他又怒不可遏地说,“再问问你的阿古-阿古!”

  胡安·豪亚认为这一招儿成功了。他面带怒容,对目前这样的情景感到非常得意。小阿坦露出绝望的样子,擦着汗珠儿,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在对我说,现在你得竭尽全力求你的阿古-阿古显一下灵才行。“图穆”与安德烈斯神色严峻,慢吞吞地走了上来。这种情景真叫人捏一把汗。因为我这个不速之客,贸然闯入他们私生活中,最容易激怒他们。要是有个好歹,谁也不会知道我究竟上哪儿去了。这间偏僻的小屋里有什么动静,村里是一点儿也听不到的。朋友们也许会认为我一定失足坠落悬崖峭壁或是身陷秘密洞穴而无法逃脱。世界上再也没有像本岛有这么多可以藏匿的地方,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面上永远消失掉。

  芦苇包里究竟装着什么,我根本无法知道。我只能胡乱猜测而已。会不会是“塔巴”,即树皮制的布料呢?

  “是穿戴的东西。”我毫无把握地猜道。

  “不对!再问问你的阿古-阿古,好好问一下!”

  他们都气势汹汹地向我步步进逼。这时,我心里一面考虑怎样抓住机会杀出去。一面琢磨着芦苇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衣料!”我怀着最后的希望孤注一掷地胡乱猜了一下。

  只听得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我的话,接着就叫我打开包。他们都围着我,个个脸色铁青阴沉。我解开芦苇纤维搓成的绳子,抽出一本尚未装订成册的书,书页上写满朗戈-朗戈文字,有点儿像“村庄艇长”给我看的那本无比珍贵的书稿。书上的象形文字都是用墨水书写的,由于年代久远,墨水都已褪色了。

  突然,我想起西班牙语里,“钢笔”和“羽毛”是同一个词。于是,我就啪的一声将书往桌上一扔,差点儿将烛光扇灭,怒气冲冲地挺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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