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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火山形成的隧道里(9)


  爬了一阵,我觉得该爬到较宽敞的通道了。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这里却越来越小。说来奇怪,这条通道依然很狭窄,我们并没有很快地转入外面的那个通道。我那疲倦的脑袋晕乎乎地,为此纳闷了好一会儿。不过我的身体仍在继续往前硬挤,想通过这个老虎钳似的关口。后来,在昏暗的手电筒光中,我看到眼前通道有个极小的、骤然向上弯的洞,看来人的身体是无法钻过去的。也许这个洞从外面往里钻会容易得多,所以,当时我们万万没料到出去时会这么费劲!真奇怪,我一点儿也想不起进来时爬过这段弯洞的情形了。我使出全身力气,再向前爬一点儿,想设法看看上面紧夹在岩缝中的小洞。这时千百万吨的重量直压我的胸腹和背部。我大惊失色,发现情况不妙,要从这个弯曲的通道爬出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没法再往前爬了。”我对趴在脚后的同伴说,脸上汗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先生,继续往前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他呻吟着回答。

  我使劲向前硬挤,身子挪动了一些,头则扭向一边,想在岩壁间的狭窄空隙里找一找是否有空间,结果,我的胸部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我用手电筒向上照了照,只见上面的洞比我的头小得多,根本通不过去。

  我马上熄灭了手电筒,立刻意识到,必须尽量节约电池,因为前面一定还有不少麻烦。虽然身处黑洞,我们还是可以用头脑来思考。我忽然感到波伊克半岛的整个山岳无情地压在我身上,越压越重。如果我使劲反抗,那就会加重它的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完全放松下来,使身体尽可能收缩得小一些。但是,即使这样做,岩石还照样从上、下两个方向夹住人,使人动弹不得。

  “往后退。”我告诉紧跟在脚后的同伴,“这儿过不去。”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后退,央求我继续前进,因为在他看来,这是爬出这个活地狱的唯一通路。

  情况不可能像同伴说的那样!我又打开手电筒,使劲把身体往后退一点儿,细细察看眼前的地面。在这小小的斜坡上,好像有一片半干不干的泥地。就在我胸部下的地面上,衬衫和钮扣压出的印子清晰可辨。我刚才待过的那块高地,清晰地留下了自己的指印。但是,再往前便是人、兽从未触动过的泥土和碎石。于是,我又熄灭了手电筒。那里空气十分污浊,我的胸部忍受着挤压,脸上和身上汗流不止。莫非刚才我们爬进来时,由于高声谈笑,用劲钻挤,使这个古洞的通道塌下来了吗?倘若洞顶塌下来封住了去路,连把泥土、石头推到身后的余地都没有,我们又怎么能设法从土堆石头中挖出一条路通到洞外呢?洞外的人获悉我们遇险,挖掘下来搭救我们之前,我们在这样污浊的空气中能支持多久呢?会不会我们爬行时走错了路,现在误入了另一岔道,而这条岔道又是死胡同呢?可是,整个处女洞内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我们所在的这一段通道仅能容纳一个人的身躯,那又怎么可能爬错了道呢?

  我的同伴在后面完全堵住了我的退路,还想硬要我继续往前爬。我全身粘满了泥巴,而悬崖又以千百万吨的重量压下来。我越想到情况严重,它似乎就越压得厉害。

  “往后退!”我大叫起来。

  他开始绝望地猛推我的脚跟,要我继续往前爬,千万别停下。这也难怪他,因为他看不见前面那个过不去的小孔,而我也无法让他过来亲自看一看。

  “后退!往后退!”

  此时,这位当地人像发疯似地着了慌。我对他大声吆喝道:“退!退!”我用鞋底踢了踢,要他赶快后退。这下产生了效果,他一下一下费劲地后退了。我紧跟着他,我们退得很慢,一次只退一点儿。不能退得太快了,否则石缝会把头卡住。我最怕把脑袋卡住,因为它不像胸膛那样耐压。

  忽然,我们上面的空间宽敞起来了。我现在无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污浊的空气使我昏头昏脑。难道我们正好又回到了那个存放尸骨架的地方了吗?我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前面有两股岔道:右侧的一条是微微向上倾斜的土坡。我们就是在这儿走错路的,刚才我们爬进了左边的岔道,而没有往右爬。我向同伴叫喊,但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只管往后猛退。

  “这条道才对!”我喊叫道,却又重新爬进了左边的岔道。他机械地跟着我爬。在洞里,我们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通道又变得愈来愈窄了。真见鬼!最后,我打开手电筒,只见前面正是刚才进去过的那条死胡同。后来,我意识到自己的大脑不管用了,尽管我完全知道我们应该走另一条道,但我又爬进了这股不该爬的岔道。

  “回去!”我哼着说。

  这时,我们的一切行动似乎纯粹是机械性动作。我们又挤出孔道,我脑子里只想着:向右,向右,向右!当我们又看到这两股岔道时,我终于机械地爬进了右边的孔道;很快,我们便能直起腰来了。我们感到隧洞里有阵阵清凉而新鲜的空气。我们能够弯着腰前进了。不久,我们走出最后一段洞道,跨进那个石壁上刻满奇怪符号和图像的舒适的岩洞。我们的朋友正坐在那儿等候我们。雄伟的大自然从我们洞下的绝壁伸展到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和天空。啊,能从这种深邃峭壁的古洞里挤身出来,再度回到怒号的狂风中,真是一种非凡的经历;重新见到灿烂的阳光和无垠广阔的空间,真是难以形容的人间至福。

  “你们是不是只走了一半就回来啦?”塞巴斯蒂安神父关切地问。他看到我们满身泥巴的狼狈样子,纵声大笑起来。

  “不,我们走到头了。”我说,“不过,像这样的洞穴,活着进去容易,想要活着出来,可真不那么容易呀!”

  当我回到营地时,里芙就问:“你说你们进过处女洞了,是吗?”从我们这副样子,当然看不出我们曾进入过处女洞。

  我直奔海滩,一到那里,连衣服都没脱就一下子跳进了拍岸的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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