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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布兰德(4)


  “哦,大地母亲,”他呐喊着,“你不再是我的母亲啦,在你的怀抱中,这躯体永不会消失!哦,人类,我已抛弃了你的同胞情谊,把你伟大的心踏在脚下!哦,天堂的星辰,你们从前照耀过我,仿佛指引我向前向上!别啦,一切,永别啦!来吧,你,致命的烈火——我从今的好朋友!拥抱我吧,像我拥抱你一样!”

  那夜,这可怕的笑声沉甸甸地滚过石灰工和他小儿子的睡乡,恐怖痛苦的鬼影纠缠着他们的睡梦,天亮时睁开眼还觉得陋室中鬼影犹未散尽。

  “起来,孩子,起来!”石灰工叫道,四下张望,“感谢上天,黑夜总算过去啦。睡这么一觉,俺宁愿一年到头都睁着眼睛照看石灰窑。这个伊桑·布兰德,连同他‘不可恕之罪’的鬼话,为俺代劳,却没给俺带来啥好处!”

  他走出小屋,小乔相跟着,紧紧拉住爸爸的手。朝阳已将金色的光芒洒遍山顶,山谷仍在阴影之中!却愉快地微笑,预示灿烂的一天正急急到来。村庄完全被群山围绕,群山渐渐隆起远去,村庄仿佛宁静地安歇在上帝巨大的掌心之上。座座村舍清晰可见,两座教堂的小尖顶刺向天空,镀金的风信鸡已染上朝阳的霞辉。小酒店也有动静,老驿车经纪人叼着雪茄,被烟熏干的身影出现在门廊下。古老的格雷洛克山顶金色的云彩缭绕,使它光辉灿烂。四周山峦腰间弥漫着灰白晨霭,奇形怪状,有的直入谷底,有的高飞山巅,还有的如云似雾,流连于高空金灿灿的光芒之间。踏着歇在山间的云朵迈步向前,一步步朝更高的云朵走去,仿佛凡人就可以这样进入天国。天地如此融合,宛若梦境。

  为增添这熟悉而质朴的魅力——大自然尤为乐意将这魅力纳入眼前的美景——驿车轰隆隆驶下山道,车夫吹响号角,山谷的回声追赶着号角的音调,汇成多姿多彩的和声,最先的演奏者倒几乎被淹没了。群山奏起一首协奏曲,座座峰峦都献上自己优美悦耳的曲调。

  小乔顿时喜形于色。

  “亲爱的爸爸,”他来回蹦着,“那生人走啦,天空和大山都好像很开心呢!”

  “没错儿,”石灰工怒吼似地骂一句,“可他让火给熄了。就算五百蒲式耳石灰没毁掉,俺也不谢他。这家伙再到这儿转悠,叫俺逮住,就把他扔进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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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式耳(bushel):西方谷物计量单位。美国1蒲式耳相当35.238升,英国1蒲式耳相当36升。

  操着长杆,他爬上窑顶,过了一会儿才呼唤儿子。

  “乔,上这儿来!”

  小乔跑上窑顶,站到父亲身旁。云石全都烧成了上好的石灰,雪白雪白。可是,石灰表面,圆圈正中——同样雪白雪白,完全变为石灰的——还有一具人的骨架,姿势就像久经劳累的人躺下长眠。肋骨中间——说也奇怪——有一颗心的形状。

  “难道这家伙的心是云石做的?”巴特兰姆惊道,大惑不解。“不管咋说,这玩意儿烧成的石灰倒呱呱叫。再把所有的骨灰收拢来,俺这窑石灰就因为他多出半蒲式耳喽。”

  说着,粗鲁的石灰工扬起长杆,任它啪地落在那骨架上。

  伊桑·布兰德的遗骨顿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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