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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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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亲爱的,当然。可……向大家?公开?” “如果只给朋友们看,那有何用呢?他们的看法已经形成了。” 她叹了一口气表示认可。“不过……入场费……” “如果以后我们负担得起,画廊将免费开放。但在此其间——” “噢,刘易斯,我完全理解!”妻子紧依着他,勇敢地从庄严的招牌底下走过。还在抗议的孩子跟在后面。 “终于要看到那些画重见天日啦!”她高声说,便一转身走进门厅,扑到丈夫怀里。 “它们只需要……让人欣赏。”他回答道,受到妻子的鼓励,满面放光。 自从隐居乡里,刘易斯形成了一套生活制度,不看报纸就成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妻子也积极效仿。他们生活在远离尘世的密封的小圈子里,好像塔里镇的小屋坐落在另外一个更幸福美好的星球上似的。 然而,基督教艺术画廊开放以后,刘易斯认为他有责任违背这种态度。于是便悄悄冲出去买了些重要的报刊。再回到家时,他径直去了婴儿室。他知道,特里希总在那时给小姑娘洗澡。然而这时已比他料想的来得晚……这个仪式已经完了,婴儿已经在那简朴的小床上躺下睡着了,母亲蜷着身子坐在炉火旁,双手捂着脸。刘易斯立即猜到她也看见了那些报纸。 “特里希,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噢,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从来不看报。” “平常并不看。可是我认为我有责任——” “是啊,我明白。可是正如你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需要耐心和毅力。”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头贴在他的胸脯上;“最亲爱的,只是我最近又仔细算了一下帐;即使我们只在婴儿室里生火,别的地方的火都不生了,那间房和看守的工资恐怕……尤其要是画廊每天对外开放的话……” “我也想过这件事了;从今以后我自己充当门房和看守好了。”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这是考验,”他想道。她那黑红的脸庞变白了,双眼睁得老大,竭力想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然后她用欢快的声音说。“这会挺有意思的,是吗,刘易斯?听听人们说些什么……,因为一旦人们对这些画了解得多一点,看懂了,他们肯定会说一些很有意思的话……对吗?”她转过身抱起了熟睡中的路易莎。“对吗?哦,你这个小宝贝,小宝贝呀。” 刘易斯也转过了身,啊,全纽约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这样做!他能够听到全城的人们都在议论这件新的丑闻,他亲自给这些画当讲解——而她对冷嘲热讽更为敏感,却又不大为使徒热忱所动,那种嘲笑声在她耳朵里会发出多大的回响呀。然而他这种痛苦仅仅转瞬即逝。无时无刻盘踞在他心头的唯一的想法是,只有使人们知道这些画、才能替自己辩白;所以他不能再在小事上费神。无知的记者们的嘲笑吓不倒他;一旦这些画被有教养、有头脑的人看到了,它们就会为自己辩白的——尤其要是他能在场进行讲解的话。 画展开始的一两周,倒是有很多人前来参观;然而尽管有刘易斯充当讲解员,这些画还是得不到人们的赏识二因为在私人家里举行画展,又要收费,这是前所未闻的点子,再加上报纸的冷嘲热讽,所以在最初几天里,基督教艺术画廊里“度猎奇者络绎不绝,人声嘈杂,有一次大为吃惊的大都会警察竟然被邀请来稳定这些人的言论,扼制这些人的行动。然而“基督教艺术”这个名堂很快使这一类看客心寒。于是过了不久他们被一批寡言少语、令人起敬的看客所取代,这种人没精打采地在画廊里转了一圈儿就出去了:抱怨这个钱花得不值。然后这种人也数目锐减。一旦浪头回转,落潮便来得很快。然而每天从两点到四点,刘易斯仍然哆哆嗦嗦地坐在他的宝物当中,或者耐心地测量这座无人问津的画廊的长度:只要有来人的可能,他就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下一位参观者极可能就是一位识货的人。 在二月的一个下雪天,他百无聊赖,独自在屋子里踱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听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他便急忙跑过去打开门,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绸衣声中他妹妹萨拉·安·于扎尔走了进来。 刹那之间,那种往日在父亲的注视下才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婚姻和财富赋予了面如满月的萨拉·安某种雷西式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印象。然而她哥哥盯着她那双空蒙的眼睛,而他自己的眼睛却保持着自己的水准。 “好啊,刘易斯。”于扎尔夫人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严厉说,然后屏住了呼吸。 “好啊,萨拉·安——你能来看看我的画,我很高兴。” “我是来看你和你太太的,”她又很紧张地喘了一口气,摆弄着衣裙上的荷叶边,急忙又说。“也顺便来问问。这……这种场面还要持续多久……” “画展吗?”刘易斯笑道。她涨红了脸表示同意。 “嗯,这几天参观人数确实大为减少——” “谢天谢地!”她插了一句。 “不过只要我感到还会有人来,我就要在这里……开门,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 她日光游移不定地扫视了一周。“刘易斯——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了……?” “噢,完完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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