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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日

  晴天。头一回见到太阳。相距四哩左右,望得见印度支那高耸的群山。船上已换上夏装。马上就要到达赤道了,却还觉得凉。我仍穿着夹衣。一支演习舰队驶近赤道时,士官将望远镜递给底下的兵士,逗笑说:“怎么样,那边已看得见赤红的一道线了吧?那就是赤道。”“是的,看到了”,有人回答说。船距赤道水平线还有六哩。听说了马六甲海峡的种种神秘,真想快点见到。佐藤次郎跳海处如果真是那儿的话,那么当时那条船也就是现在这条船。夏利雅宾①坐过的也是这条船。事务长告诉我,他还留着点跟夏利雅宾要来的上等伏特加酒,这就是,说着给我倒了一杯。一沾嘴唇,觉得有股兽类的气味。

  ①夏利雅宾(1873—1907),俄国歌唱家,曾被誉为世界上声音最洪亮的男低音歌唱家。

  欧洲航线的船客,就像是去哪个学校进学似的。第二趟走这条航线的,我们称其为先辈。不分长幼贵贱,新生带着新生的激动,倾听先辈的意见。好些人对各位先辈的训诫觉得饶有兴味,当做绝对可靠的话加以采纳,让这些话卷进去一次之后,戒备心便消失了。只有一对夫妇船客在自行轮流当投球手。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录入笔下的事是如何丰富地存在着的呢,真是不可估量。

  上次去上海是昭和3年,这次去已相隔八年。上次去时,白俄几乎都沦为了乞丐和卖淫的,过了八年,他们已在法租界的一角建起了堂皇的街市,它们都是靠自力更生,靠自己妻儿卖淫所得的钱来建造的。

  猎户星座几乎悬在头顶上。这星座要是悬在正上方的话,便是已抵达赤道的标志。明天是三月三日女孩节。

  女孩节,

  指看头顶猎户星

  给日本拍了个电报。船只要不进港,不管哪里电报费一律为八十钱。当天收到回电,平安无事。第一次穿上夏装。我是最后一个换上夏装的船客。

  故里报平安,

  更衣换季

  这艘箱根丸轮轮机长,便是时常上报纸的上田纯一氏。这是个受邮船上三分之二职员拥戴的人,和我同用一张餐桌,是徘号桶窗的虚子氏的弟子。说话虽很呆板,但听着听着,会不知不觉感到呆板中包含着的有趣和深刻。航行去欧洲已是第二十六回,时常向我说明横滨到马赛这段航程中的心理变化。他统计过,离开东京时应酬送别积下的疲劳,要一直延续到新加坡。我身体也不大正常。桃枝上的芽儿爆大了。

  女孩节,

  淡忘了桃枝在爆芽

  从上海到新加坡觉得格外漫长。这中间经过的几乎都是未开化的国家。一想到还将有三倍于这段路程的未开化地区将一直延续到马赛,便觉得战争的发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会对此漠然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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