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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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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恩立即——在前往弗利斯特登的路上他已经带着心、牌和肾——拿出口袋里的一颗钉子,他要写字。这颗钉子在献词、自白和祈祷上面,在长着滑稽可笑的绒毛的小面包和躺着的曼坦那女人上面,重重地、十字交叉地刻下了这首童谣:“你们别转身,咬牙人正在转悠。” 这是一个沿街村庄,位于科隆与埃尔夫特之间。从邮政总局经过明格尔斯多夫、勒维里希、布劳魏勒开往格雷文布罗伊希的公共汽车先要在那里停一下,在比斯多夫后面拐向施托梅尔恩。马特恩用不着问路就找到了。萨瓦茨基穿着胶靴打开门:“哎呀,瓦尔特,你还活着呀!这可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快进来,要不然,你就根本不想到我们这儿来?” 室内散发出一股煮甜菜的味道。从地下室上来一个裹着头巾的妞儿,她身上的味道也并不使人感到好闻一些。“你知道,我们正好在用甜菜熬糖浆,然后我们把它卖掉。虽说这要费好多工夫,可是每年都可以带来一些收益。这是我女人,她叫英格,是本地人,是个小滑头。到英格这边来,在这儿。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个同事。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呆在一个中队。我的老天爷,你到我们这个倒霉地方来干什么。哎,真糟糕,棒棒要举高!你设想一下吧,咱们俩在小锤公园里,关灯——走出餐厅!上,别推三阻四的。你还记不记得古斯塔夫·道和洛塔尔·布德齐斯基?记不记得弗兰茨兴·沃尔施莱格尔和杜莱克兄弟?记不记得维利·埃格尔斯?啊,还有奥托·瓦恩克、霍佩和戴克尔特,还有那个小个子布布利茨?不过,所有这些患难朋友都像约尔德一样忠实,只是你们都喝得烂醉如泥,这种事已经好多次啦——那时候你也喝得醉醺醺的。哎呀,我真有点怕吉赛尔特。我可以请你进另一个房间吗?——好啦,已经到啦,应当呆在这儿。现在你讲一讲,你从哪儿回来,而且来得正是时候?后来,你不在我们中队的时候,我们中队就散伙了。然后谁都可以讲:我们当时是盲目的,我们曾经听从你的口哨声出去站岗,一次又一次地出去。这些事都不足挂齿。不过他们愿意这样,尤其是杜莱克兄弟和沃尔施莱格尔。名誉法庭!冲锋队员不偷东西!同志的盗窃行为!——我大哭了一场——你可以相信我,英格——就在他不得不走的时候。瞧,你现在到底又回来了。先休息一下,要不就到下面的洗衣间去,在那儿煮甜菜。你可以躺在躺椅上看。哎呀,真是老笨蛋!我老对英格讲:野草除不尽①。英格,是不是?我简直高兴得像个女人。” -------- ①谚语,意指:我们这种人是不会遭殃的。 在舒适的洗衣间里煮着甜菜,散发出一股甜味。马特恩懒洋洋地半躺半坐在躺椅上,嘴里咬着某种无法吐出来的东西,因为那两个人非常高兴,在旁边用四只手熬制糖浆。她用一个铁铲在洗衣间的大圆木桶内搅动,使劲,使劲,这时,只有一只小手在忙碌;他负责把火烧得均匀。他们的煤砖成堆地垛着,这是黑色金子。她是一个地道的莱茵河地区的人,一个有一双稚气的大眼睛的妞儿,老是不停地左顾右盼。他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肩膀变得更宽了一点。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瞧,一句话也不说。他蝶碟不休地闲扯着陈年旧事:“你还记得,可能还想得起,由于冲锋队的缘故开始进军,以及哎,真糟糕,棒棒要举高吧?”她终于该停止继续瞧了,因为我还得同他,而不是同英格太太算笔老账。因为要熬制糖浆,大家都在发愁。夜里,笨蛋们跑到地里去,偷甜菜,把它去皮,切成小块,等等,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快就摆脱瓦尔特·马特恩,因为马特恩来到这里,是为了带着黑狗和一个按照心、牌和肾的模式命名的名单进行审判。在这些名字当中,有一个名字可以在科隆火车总站看到。在那里,地上铺着瓷砖,像尿一样热,它躺在平静的搪瓷海湾里。冲锋队中队长约亨·萨瓦茨基领导着同甘共苦的、既备受欢迎又声名狼藉的冲锋队朗富尔—诺尔德第八十四中队。他那些讲话既简明扼要,又充满感情。每当他谈到元首和德国的未来时,他便充满了男孩一般的魅力。他最喜爱的歌曲和最喜爱的烧酒是:《半夜的阿尔贡森林》和总是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喝着的杜松子酒。此外,他还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他身体健壮,对人真诚,对共产党感到彻底失望。正因为如此,所以就更为坚定不移地相信一种新的思想。他那些针对社会民主党人布里尔和维希曼的行动,发生在波兰大学生饭店“沃依克咖啡店”的骚动,在斯特芬路曾有八个人紧急出动…… “你说说看,”马特恩从躺椅上迈过横躺着的狗,对着甜菜蒸汽说,“阿姆泽尔到底怎么样啦?喂,你肯定知道。这个人搞一些滑稽可笑的假人。你们在斯特芬路把他叫来教训了一顿,就因为他住在那里。” 在狗看来,这毫无意思。不过,熬甜菜的活儿却停了一小会儿。感到惊奇的萨瓦茨基拿着炉子通条说:“嗬,这种事真不该来问我。那可是你的主意,在那儿呆一会儿。我简直弄不明白,更何况这个人同你交情很不错——是不是?” 躺椅对着蒸汽回答道:“这有某些原因,私人的原因,我不想进一步探讨这些原因。可我很想知道的是:你们后来是怎样处置他的。我指的是,你们八个人在斯特芬路抓到他之后……” 英格太太在瞧着,忙活着。萨瓦茨基并未忘记放煤砖:“怎么?还有啊。你到底问到了这件事,我们那时不是八个人,而是九个人,包括你在内一共九个人。你亲手去收拾他,把那里抢得精光。另外,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可惜我们再也抓不到齐特龙博士了。他跑到瑞典去了。但是,‘可惜’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呢?走运的是,连同最后决定和最后胜利的全部魔术已经过去了。别来这一套啦。游过去,只是别责怪别人。那时候我非常生气。因为咱们俩,我的老兄,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俩谁也不比谁干净,是不是?” 这时,躺椅在嘀咕。普鲁托这条狗像一条狗那样忠实地瞧着。切成小块的甜菜在漫不经心地熬着。别煮甜菜,要不然,你身上就要发出甜菜味。太迟了,他们身上已经发出了同样的气味,他们是:火夫萨瓦茨基,头上长着眼睛的英格太太,无所事事的马特恩,甚至还有不只是散发出狗气味的这条狗。洗衣间里的锅炉已经在咕噜咕噜地冒泡:浆熬上几小时,苍蝇死于糖尿病。为了克服阻力,英格太太用铁铲柄在四周搅来搅去。谁也不应该在搅动糖浆时搅起过去的事情。萨瓦茨基往炉里放上最后一些煤砖。必须把甜菜捞起来——上帝的小便里有糖! 然后,是时候了,萨瓦茨基作出决定,把两升大的凸肚瓶排成两行。马特恩想帮忙,可是不让他帮。“不,我亲爱的。不过,要是你不喜欢糖浆,那咱们就上去,喝一杯酒。要喝上几杯庆祝我们的重逢,英格小宝贝,怎么样?” 他们用马铃薯酒庆祝重逢。那里给英格小宝贝备有蛋黄利口酒。萨瓦茨基一家于为自己的种种社会关系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一幅巨型油画《山羊》、两个落地大座钟、三把安乐椅、一张放在脚下的纯毛地毯、一台音量调得很低的大众收音机和一个装上了玻璃的椴木书橱。书橱里装着一套三十二卷本按字母顺序排列的百科全书。A犹如“abblasen”(吹掉)——蒸汽锅炉马特恩已把汽排空。B犹如“Bacchanal”(狂饮的闹宴)——现在让我们尽情快乐吧。C犹如“Cato”(加图)——此外,我认为,咱们还是打开一瓶酒喝个精光吧。D犹如“Danzfg”(但泽)——东边更美,可是西边更好。E犹如“Eau de Cologne”(科隆香水)——我给你讲,俄国喝起这种香水来,就像喝小花上面的露水一样。F犹如“Fadenkreuz”(光学仪器上的十字线)——那时候我把子弹压上膛,直射,瞄上了,瞄上了,子弹飞出去了。G犹如“Galle”(胆囊)——现在别去翻那些陈年老账。H犹如“Hahnrei”(戴绿帽子的丈夫)——这就是说,在我们这儿没有嫉妒。I犹如“Inge”(英格)——现在给我们跳个舞吧,不过要东方情调的。I犹如“Jackett”(西装上衣)——老兄,你倒是脱下你这身猎装呀。K犹如“Kabale”(阴谋)——你曾经当过演员,现在就当一次吧。L犹如“Lachgas”(笑气)——英格小宝贝,别咯咯地笑了,这个人在扮演弗兰茨·莫尔。M犹如“Maas”(马斯河)——直至梅曼河。N犹如“Nachgeburt”(胞衣)——现在不用哭了,你很可能又会得到一样东西。O犹如“Oase”(宁静的地方)——让我们在这里建造一座茅屋吧。P犹如“Palastina”(巴勒斯坦)——人们应当把那些人弄到那儿去,要不就弄到马达加斯加①去。Q犹如“Quadrat”(正方形)——那我就给你讲吧,三人一道走比四人一起走要好得多。R犹如“Rabbiner”(犹太教经师)——此人很可能在一张纸条上给我写,我对他很不错。他名叫魏斯博士②,住在马滕布登二十五号。S犹如“Saalschlacht”(厅堂大战)——我也许参与过十五次厅堂大战,有十次为共产党,至少有二十次为纳粹,但是在多数情况下,我今天还能分得清的只不过是那些场所罢了。它们是:奥拉跑马厅、德拉咖啡店、比格尔草地和小锤公园。T犹如“Tabak”(烟叶)——我们用十二件有缺陷的针织品换来全套餐具,另外还有那些杯子。U犹如“Uhr”(表)——这是一块瑞士表,这表有十六钻。V犹如“Vater”(父亲)——据说我父亲同古斯塔夫一道淹死了,你父亲呢?W犹如“Walter”(瓦尔特)——现在你已坐在他怀里,只是一个劲儿地瞧,使人感到无聊。X犹如“Xanthippe”(泼妇)——费尔德本是一个少妇,有可能同她一道去偷东西。Y犹如“Yankee”(美国佬)——那时候并非没有轮到美国佬,也并非没有轮到汤姆大叔。Z犹如“Zapfenstreich”(晚点名号)——现在我们大家一起睡觉去。举起酒杯!夜晚还长。我睡左边,你睡右边,咱们已经把英格小宝贝夹在中间了。可是狗不能上床。这个吉赛尔特就呆在厨房吧。然后咱们去吃点东西,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你还想洗一洗的话,小瓦尔特,那里有肥皂。 -------- ①1938年纳粹党首脑们曾讨论过一个计划,准备将欧洲所有的犹太人转移到马达加斯加。 ②魏斯博士是胡富尔犹太教堂的经师,大约在1939年流亡国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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