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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弗德里希,罗大略的弟弟到来/他讲迷菲琳娜的情形/关于特蕾色的母亲的报告

  他们大伙儿方才又碰头了,我们的朋友看到有必要中断谈话。没有多久,来了一个信差,他要当面把一封信交到罗大略手里;这个男予被领了进来,看样子显得又健壮又能干,那人穿的侍从制服也非常华丽和考究。威廉觉得此人很熟,他果然没有弄错:这是他当时派去追踪菲琳娜和臆想的玛丽安妮的那个汉子,这人一去就没有回来。他正想招呼对方,这时罗大略读罢信,带着严肃的、差不多是厌烦的表情问:“你的主人是谁?”信差谦逊地口答:“这是一切问题当中我最难回答的一个,我希望信中已把必要的说明了;口头上我没有受到委托。”

  “不管他是谁,”罗大略微笑答道,“他的主人既然信任我,。又写得这么胆小谨慎,我们应当对他表示欢迎。”

  “他不会让人久等,”信差回答后,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你们请听,”罗大略说道,“这封荒唐无聊的信。那位陌生人写道:

  ‘因为在所有的宾客当中,好意的幽默应当是最愉快的客人,如果它现在来到,而我是把它作为旅伴经常带在身边的,这样我就深信这次对诸位高朋贵友和亲爱人士的访问不致受到责怪,并希望获得全体高贵家族的完全满意,以后趁机再让我离开,以及其他等,我自己具名是施内肯弗斯伯爵。’”

  “这是一个新家族,”神父说。

  “也许是个代理伯爵,”罗大略回答。

  “这个秘密容易猜出,”娜苔莉说,“我打赌,这是弗德里希弟弟,自从叔祖父死后,他就闹着要来拜访我们。”

  “猜对了!美丽聪明的姐姐,”有人从附近树丛里大声应道,同时走出一个讨人喜欢的、快活的青年男子。威廉几乎忍不住大叫一声。“怎么?”他大声说道,“我们的金发调皮鬼又在这儿出现在我面前吗?”弗德里希注意打量威廉,大声说道:“真的,在我叔祖父的园子里,就是看见依然屹立在埃及的著名金字塔,或者发现人们向我声言不复存在的摩索洛斯王的陵墓,也不及见到你这位老朋友和多次的救济者使我吃惊。让我向你特别表示衷心的问候!”他向周围所有的人寒暄和亲吻以后,义跳到威廉面前,大声说道:“你们要为我热情地对待他,这位英雄、统帅和戏剧哲学家!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我捉弄他,我甚而可以说,好比是用针排给他梳头,可是他后来并没有狠狠揍我一顿。他象斯齐皮奥那样宽宏大量,象亚历山大那样慷慨助人,有时他也爱上女人,却不仇视他的情敌。他从不在敌人头上堆炭,如象通常所说的那样,干出令人难堪的坏事,不,他反而派遣善良而忠实的仆人去追寻拐走他的姑娘的朋友,以免他们在路上碰到障碍。”他用这种调门儿一个劲儿他说下去,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因为没有人能够同样回答他,于是他差不多等于是唱独脚戏。他高声说道:“我饱读宗教的和世俗的粗劣作品,你们不用奇怪;你们应当知道,我是怎样取得这些知识的。”他们真的想知道,他的情况怎样,从哪儿来:可是他满口全是格言和古老的历史,总来不及详谈正题。

  娜苔莉悄悄对特蕾色说:“他那种滑稽样儿使我痛心,我愿打赌:他目前的情形并不好过。”因为弗德里希除了听到雅尔诺口答他几句笑话而外,在众人当中找不到人附和他的滑稽戏,于是他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严肃的家庭在一起,自己也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在这种令人担心的情况下,我的全部罪恶重担立即压在我的心头,于是我决定干脆作一次总忏悔,不过,我敬爱的先生们和女士们,你们不好听。只有在这儿的这位高尚的朋友可以单独听,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的一些生活和行为,再说,也只有他才有相当的理由来询问这方面。难道你不是渴望知道,”他对着威廉继续说,“怎样和哪儿?什么时候和为什么?希腊动词Phileo,Phil6ho的变位以及这个最最可爱动词的派生词的情形如何?”于是他挽着威廉的手腕,不住握他的手,吻他,领他走出去。

  弗德里希刚来到威廉的房间,发现窗口边放着一只粉刮,上面刻着:“想着我。”

  “你把你的贵重东西保存得多好,”他说;“不错,这是菲琳娜的粉刮,她是在我乱搔你头发的那天赠给你的。我希望你时时刻刻想着这个漂亮的姑娘,而且我向你保证,她也没有忘记你,如果我不是长久就从心里消除了嫉妒的痕迹,我免不了会怀着猜忌瞧着你。”

  “你不必再谈这个人了,”威廉答道。“我不否认,我长时间摆脱不了她那使人愉快的音容所给我的印象,不过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呸!你好不惭愧,”弗德里希叫道,“谁会否认一个心爱的人?而你是那样全心全意地爱过她,不能希望有比这更好的了。你没有一天不赠给姑娘一点儿东西,如果德国人赠送东西,那他就一定在爱。我没有其他办法,最后只好把她从你手里夺走,那个穿红制服的小军官终于成功了。”

  “怎么?您就是我们在菲琳娜那里碰到的军官,是她和您一起走了吗?”

  “不错,”弗德里希答道,“您把我当作玛丽安妮。我们对这个误会笑得够呛了。”

  “太狠心了!”威廉叫道,“一直让我憋在闷葫芦里。”

  “还有您派遣来追踪我们的那个信差,我们立即让他掉过头来为我们服务!”弗德里希回答。“他是个能干的汉子,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我们身边。至于姑娘么,我至今对她仍然象从前那样爱得发狂。她完全使我着了迷,我差不多完全置身在神话世界中,天天都担心自己会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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