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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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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的口气,完全跟我上课时一样。 姥爷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衬衣,哼哼唧唧地说: “现在就得贴!我把那几张也拿来……” 他走门口,又回过身来,指着我: “还得打他一顿才行!” “该打!你为什么剪?” 母亲答应着问我。 “我是故意的!看他还敢打我姥姥!不连他的胡子我也剪掉!” 姥姥正脱撕破的上衣,责备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是答应不说了吗?” 母亲吐了口: “不说,我也知道!什么时候打的?” “瓦尔瓦拉,你怎么好意思问这个?”姥姥生气地说。 母亲抱住她: “妈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好妈妈,好妈妈,滚开……” 她们分开了,因为姥爷正站在门口盯着她们。 母亲刚来不久,就和那人军人的妻子成了朋友,她几乎天天晚上到她屋里去,贝连德家的漂亮小姐和军官也去。 姥爷对这一点不满意: “该死的东西,又聚到一起了!一直要闹到天亮,你甭要想睡觉了。” 时间不长,他就把房客赶走了。 不知从哪儿运来了两车各式各样的家具,他把门一锁: “不需要房客了,我以后自己请客!” 果然,一到节日就会来许多客人。 姥姥的妹妹马特辽娜·伊凡诺芙娜,她是个吵吵闹闹的大鼻子洗衣妇,穿着带花边儿的绸衣服,戴着金黄色的帽子。 跟她一块儿来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华西里和维克多。 华西里是个快乐的绘图员,穿灰衣留长发,人很和善。 维克多则长得驴头马面的,一进门,边脱鞋一边唱: 安德烈——爸爸,安德烈——爸爸……这很让我吃惊,也有点害怕。 雅可夫舅舅也带着吉他来了,还带着一个一只眼的秃顶钟表匠。 钟表匠穿着黑色的长袍子,态度安详,像个老和尚。 他总是坐在角落里,笑咪咪的,很古怪地歪着头,用一个指头支着他的双重下巴颏。 他很少说话,老是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别劳驾了,啊,都一样,您……” 第一次见到他,让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搬过来。 一天,听见外面有人敲鼓,声音低沉。令人感到烦躁不安。 一辆又高又大的马车从街上走过来,周围都是士兵。 一个身材不高,戴着圆毡帽,戴着镣铐的人坐在上面,胸前挂着一块写着白字的黑牌子。 那个人低着头,好像在念黑板上的字。 我正想到这儿,突然听到母亲在向钟表茱介绍我: “这是我的儿子。” 我吃惊地向后退,想躲开他,把两只手藏了起来。 “别劳驾了!” 他嘴向右可怕地歪过去,抓住我的腰带把我拉了过去,轻快地拎着我转了一个圈儿,然后放下: “好,这孩子挺结实……” 我爬到角落里的皮圈椅上,这个椅子特别大,姥爷常说它是格鲁吉亚王公的宝座。 我爬上去,看大人们怎么无聊地欢闹,那个钟表茱的面孔怎么古怪而且可疑地变化着。 他脸上的鼻子、耳朵、嘴巴,好像能随意变换位置似的,包括他的舌头,偶尔也伸出来画个圈儿,舔舔他的厚嘴唇,显得特别灵活。 我感到十分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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