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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升与降:贫民化趋势(3)


  顾客很快了解到,他再傻也不该走进一家书店后。问销售人员:“你有马修·阿诺德的《文化与无政府状态》吗?”或者“你有没有弗洛伊德的《文明与不满》?”既然你面前堆满了莱昂·尤里斯和安·兰德斯(均为美国通俗作家。一译者注)的作品。为什么还要对上述东西感到好奇呢?在书界另一个贫民化趋势的例证是,国家图书奖正被美国图书奖取而代之,在名字上他们巧妙相似,而含义上却截然不同。过去的国家图书奖具有显而易见的评判审慎的优点,它由公正无私知识渊博的裁判们来裁决。而现在的美国图书奖则由出版商,编辑、广告商、销售人员和书店雇员来决定,它看中的不是书的质量是否优异,而是其流行度和市场潜力。书店新采用的“特别订购”的措施和图书奖的商业化,这两样新鲜事物,看起来不过是芝麻小事,但从文化角度考虑,简直是民族灾难。这些证据就存在于你的住所附近,证明了奥尔特加的令人悲观的研究结果:“大众捣碎了它周围一切与众不同的,一切优秀。独特、历炼和经典的东西。”

  这样说来,贫民阶级表面上看起来是失败者,事实上却是永远的赢家。奥尔特加在1930年写道,新兴的贫民阶级是“各个阶层的侵略者”,强行用他们的方式玷污迄今为止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文化。复杂和微妙的领域。然而,时间却显示出,事实上贫民原地未动,并没有侵略任何阶级,倒是社会顶层自动下滑来使自己适应他们的需求,因为购买力越来越集中到贫民阶层手中。

  更进一步的贫民化趋势的证据(如果确实需要的话),是顾客们在商店、市场。银行和邮局的表现。排队——一个不论是东欧还是自由世界都存在的绝对可靠的贫民化信号——现在到处都很普遍。当工作人员抱着电话没完没了地闲聊或者莫名其妙地消失好一会儿时,无精打采的客户们怀着动物般的耐心等待着。为什么不等呢?反正顾客早就习惯于把自己看作一个奴隶,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从来不抱怨。现在一个零售交易要比十年前多花三倍的时间,因为按规定得进行电脑收款操作,对此也无人反对。这样的耽搁越平常,越必要和越能被人接受,你知道,我们就变得越贫民化。同样平常和可以被接受的还有,相互寒喧和服务的消失,以及在各种各样的商店和商行里普遍实行的“自助”(好像是好事情似的)。事实上,自助是最贫民阶层式的。贫民喜欢这种做法是因为,它把买卖交易过程中遭人羞辱的危险降到了最低程度。对他们来说这样挺好,不过由于贫民化趋势,我们不得不全部表现得像垂头丧气的废物。

  过去不同的事物往往有不同的拥护者,那些去看《窈窕淑女》音乐剧的人决不会喜欢看电视《不同的打法》。而现在百老汇音乐剧定期在电视上做广告,就好像它们拥有同一群观众似的。并且,音乐剧的制作人请求那些公开声明不喜欢风趣、细腻、微妙和风格化的人来观看他们的作品。音乐剧《第四十二街》除了最贫民化的老套路之外,别尤其它引人之处。由于它的制作人不遗余力地在电视上大做宣传,因此它十分自然地吸引了一批与《三人同行》和《爱之舟》相同的观众。

  一个与贫民化趋势(不如说迅猛波及)相关的迹象是,两家优秀的纽约剧院被一家糟糕的饭店取代了。这件事发生于1982年的春天,碰巧那时柴克尔出租车(一种老式计程车。一译者注)的制造商发表声明,声称不再生产这种车子。这种车我认为是美国唯一最文明的出租车。同时,美国的啤酒酿造商使某些敏锐的人已知多年的事情公开化——美国啤酒业的贫民化趋势。酿造者特别提到他们减少了啤酒花的含量,因为啤酒花使啤酒带酒味和苦味。贫民喜欢清淡和微甜,因此,正如一个酿酒发言人所说,“近十年内,美国啤酒的苦味大概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整个酒味都变淡了。”朋友,这就是你我正在喝的酒,除了移居国外或者有足够的钱消费从德国或荷兰进口的啤酒外,别无选择。

  也许事情并不完全像奥登所说:

  知识失宠

  显见于每张面孔但是如果你对二战以来的建筑样式贫民化作过思考,你就会发现事情正在越来越糟。现在,一模一样的长方形砖盒子被用来做教堂、学校、医院、监狱、宿舍、汽车旅馆。消防站,或者商业写字楼。这种万用的砖盒于暗示了一点:不仅无人对用途的明显差异感兴趣,而且根本就没人对差异感兴趣。

  理所当然的,相当一段时间以前,公共建筑上文明的痕迹就消失了。现在你只能徒劳无功地去寻找橡树果。花环、栏杆、尖顶饰、三棱浅槽饰——所有这些过去常见的装饰,曾显示了一个比本地更大的世界和一个比实用更崇高的目的,如今都已无影无踪荡然无存了。让人伤心的是,我们确实罪有应得。在贫民化趋势支配下的社会,必然带来贫民化的建筑,这一点在金斯利·艾米斯的诗《阿伯达斯:中心广场》中得到了很好的刻划:

  在新皮靴旁,有一只工具箱

  旗杆插在上面,车轮外缘,和一个肮脏的

  大角塔式门道,一些东西像舷窗,

  埃文斯与瑞斯夫人第一次幽会的地方。

  博纳什屋,专卖绅士服装,

  雅各白风格。每道横梁都钉得牢牢的

  真正的木头,说实话,到处都是

  当他们

  在“三盏灯”餐厅吃午饭时

  她说“好吧”。

  他将她放在渍满污垢的大木墩旁

  城堡的木墩,也许有天会幸运地垮了

  上了《星期六晚邮报》,那时他们正鬼鬼祟祟

  从波特考度完倒霉的周末回来。

  一些建筑师的札记说,这是

  他们发现的最糟糕的市中心;但这是不是

  对它贬得太低?当它如此卖力地

  反映了心智永远的倾向?

  所有的爱都要求证明:心里有

  “某种东西”,因此

  与它自身分离。这两人

  大概找到了卡尔顿屋小巷,圣马克

  广场,和

  宏伟这边的一小块。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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