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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第十四章 一个对三个

  再过几天,我们就将进入印度北部的山区了。在那里,地势一层高过一层,丘陵连绵不断,跃过一座接一座的山脉之后便可到达地球上的最高海拔。而在此之前,地势一直起伏平缓,坡度也较小,因此我们的钢铁巨兽似乎对地势由低到高的变化浑然不觉。

  天气一直是暴风雨不断,雨水尤其丰富,但气温总算是让人觉得比前些日子舒服了许多。道路还不错,尽管火车十分沉重,但它仍能抗住车轮的辗压。有时某段车辙难免会深深地陷入路面元前307—前306年,在雅典一座花园里建立了自己的学校,,但斯托尔只需轻轻一拉调节阀,就会有一股强大的推动气流听从他的命令,出来扫除障碍。我们知道这是一台威力无穷的机器,只要把进气阀的旋钮再拧开四分之一圈,就立刻能使机车的功率加大几十个马力。

  事实上,我们对邦克斯设计制造的这辆机车非常满意,不仅因为它性能卓越,而且纵然外界的景物不断变幻,流动屋里面的舒适却始终如一。

  当然,我们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地穿过了那片从恒河河谷一直延伸到乌德和罗伊尔坎德两个王国境内的广阔平原。喜马拉雅山脉像一道巨大的屏风挺立在印度北部,阻挡着从海洋上吹来的西南风,这些山脉的平均海拔有八千米,连绵不断,一望无垠。在靠近西藏边境时,几乎进入了原始的大自然,茂密的原始丛林完全取代了人类开垦的农田。

  同时,生长在这个地区的植物也有了地域性的变化,棕榈树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榕树和茂密的芒果树,芒果是印度最好的水果,竹子尤其普遍,它们往往枝繁叶茂地长作一团,高出地面一百余尺。另外还有散发着浓烈香气的大朵木兰、漂亮的槭树、各种类别的橡树以及栗树,像海胆一样的果实挂满了枝头,树身上淌满粘稠汁液的橡胶树,还有像把撑开的大伞一样的松树;而在道路两旁则散布着一簇簇色彩更加艳丽,形体更为娇小的天竺蔡、杜鹃花和月桂,宛若一个个盛开的花坛。

  在这里仍能看见依稀的几个用草和竹子盖起来的乡村以及两三个农庄,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下面,但它们之间却都相隔着好几英里的距离。地势越高,人口就越为稀少。

  与这辽阔的自然风光相衬的是一片灰朦朦的天空。而且经常是大雨倾盆。从六月十三日到十七日这四天中,我们几乎没有半天晴朗的天气。因此只能呆在蒸汽屋的客厅里,像不爱出门的人一样无聊地打发时光,抽烟、闲聊或玩惠斯特牌。

  在这段时间里,最让奥德上尉难过的事情莫过于是猎枪失去了用武之地。但那天的两个意外收获仍使他保持着舒畅的心情。

  “打死一只老虎不足为奇,”他说,“奇的是有一番意外的收获!”

  这句话说得实在正确而巧妙,让人无懈可击。

  六月十七日这天,我们把营地选在一家小旅店附近——那是一种专门为来往的旅客准备的平房。这天的天气稍微晴朗了一些,辛苦劳累了四天的钢铁巨兽如果不需要休息的话,至少也应该被修整一下。于是,我们决定在这个地方休息半天,然后再睡上一夜。

  在印度半岛的干道旁边修建的这种旅店,有些像东方国家供沙漠驼队休息的客栈。它们一般都被建成四合院的式样,四角各有一座小塔楼,东方韵味十足。旅店里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比如送水的人和做饭的厨师,房客们大多对饭菜并不挑剔,能吃上鸡蛋和鸡肉就心满意足了,另外还有一些提供日用品的商贩,通常从他们的手里可以用低价直接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管这些旅栈的人通常是在英国军队里服过役的印度步兵,他们中的大部分又都是旅栈的老板。修好的旅栈必须在通过该地区总工程师的视察之后才能开始营业。

  另外,这些旅馆还严格地执行着一条奇怪的规定,那就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在旅馆里住上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他想延长住宿的时间,则必须拥有当地视察官的许可证明。如果没有得到允许的话,不管是英国人还是印度人都有权让他立即退出房间。

  不用多说,这天当我们一来到准备宿营的地方,钢铁巨兽就立刻引来了惯常的效应,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目光中或许还不无羡慕。但我发现那些住在旁边旅馆里的房客却面露不屑一顾的表情——过份伪装出来的轻蔑显得不太真实。

  这些人当然不是外出做生意或旅行的普通平民,也不是返回尼泊尔边境驻军的英国军官,更不是带着自己的商队到拉合尔或白沙瓦以外的阿富汗山区去的印度商人。

  这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独立王国居扎拉特的王公的儿子古鲁·辛格王子,他本人也是一位印度王公,正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在印度半岛北部旅行。

  这位王子不仅自己占用了旅馆里的三四间大屋子,而且他的随从也把专为他们准备的两边的房间全部占满了。

  他是我在这次旅途中遇上的第一位印度王公。因此,当我们在距旅馆大约四分之一公里的一片溪边的小树林里选定了一个景色十分宜人的地方并安顿妥当之后,奥德上尉和邦克斯陪着我去古鲁·辛格王子的住处看了看。

  一位王公的儿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是独自一人,而是被随从前呼后应地簇拥着!我之所以并不羡慕这样的人,那是因为他们要是不带着几百人,就一步也不能离开,连腿都不让抬一下!与其做一位拖着与身俱来的繁文缛节在印度旅行的王子还不如当一个背着包,手拄拐杖,肩上扛着猎枪的普通行人。

  “这可不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的单单一个人,”邦克斯对我说,“这简直是一座在改变地理座标的城镇!”

  “我更喜欢我们的蒸汽屋,”我答道,“我决不会把它换给这位王公的儿子!”

  “谁知道这位王子会不会独独偏爱这所笨重的蒸汽屋呢!”奥德上尉说。

  “他只要说一个要字,”邦克斯高声地说道,“我就会给他造一座蒸汽宫殿,他付钱就行了。不过,在他订货之前,让我们先看看他住的这个地方,很值得一看!”

  这位王子共有不下五百名随从。在屋外大树遮盖下的平地上,像游牧部落的帐篷那样对称地停放着两百辆车。有瘤牛车、水牛车还有三匹大象背上驮着的极为华丽的轿子以及由从印度西部国家引进的二十多匹骆驼组成的道蒙式拉车(这里指采用由两名车夫赶四匹骆驼的驾车方式)。这支车队真是应有尽有,甚至连给那位尊贵的陛下弹奏悦耳音乐的乐师,使他悦目的印度舞女以及逗他开心的玩杂耍的人都不缺。除此之外,便是三百名车夫和两百名持戟步兵。若非是一位握有实权的印度王公,根本无人能供养得起如此庞大的阵容。

  那些演奏长铃鼓、钹和铜锣的乐师属于那种惯于制造噪音的人,而拨弄吉它和拉四弦小提琴的乐师技艺也同样拙劣,他们拿在手里的乐器从来没有经调音师调过音。

  在那些玩杂耍的人员中,有几个玩蛇的巫师,他们能口念咒语对毒蛇呼之即来招之即去;有能把大刀玩得让人眼花了乱的人;有头顶垒成金字塔形状的土罐,脚踩水牛角在一根软绳上面手舞足蹈的杂技师;还有能把一张老蛇皮变成毒蛇或者按照观看者的意思又把毒蛇变回蛇皮的魔术师。

  至于那些印度舞女,她们都是被各种宴请或晚会竞相邀去助兴的能歌善舞的漂亮姑娘。她们的衣着十分华丽,不是金锈的平纹细布裙便是百褶裙外加一条在跳舞时徐徐展开的披巾,而且浑身上下戴满珠宝首饰,手臂上是贵重的镯子,脚趾手指上全是金戒指,连脚踝上也拴着银铃。在这样一身装束打扮下,她们翩翩起舞,跳起著名的鸡蛋舞,舞姿轻盈而优雅。当时的我真希望那位王公会特地邀请我去亲眼见识一番。

  在王公的随从队伍中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那些男人们都裹着一种叫“多提”的长布带,或者上穿一件“昂加尔卡”衬衣,下穿一条长长的被印度人叫做“雅玛”的白裙子,这套服装真是漂亮极了。

  女人们则穿一种叫做“肖丽”的短袖紧腰上衣,和裹在男人身上的“多提”一样,她们的全身都缠在“纱丽”里,搭在头上的“纱丽”边角使她们显得格外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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