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儒勒·凡尔纳 > 隐身新娘 | 上页 下页


  将近9点,我正要进船舱,正好那个德国人走出来,他盯着我,眼神很古怪,使我颇感意外,这是我们第一次狭路相逢,那眼神既蛮横无礼,又充满着仇恨。

  这个普鲁士人想干什么?可能他刚刚得知我是法国人吧?一个念头闪现在我脑海中,他定是看到了放在船舱长椅上的我的旅行箱,箱盖上贴着写着我姓名的标签:亨利·维达尔,所以,他才会这般怪异地瞪着我。

  不管怎样,他知道了我的姓名,但我可不愿费心打探他叫什么,我对此人毫无兴趣。

  “马提亚·高万”号到达莫哈奇码头时,天色已晚。对这座有一万人口的小镇,我只在一团黑影中瞧见了两个尖顶。但我仍上了岸,在镇上游逛了一个小时,才上船。

  次日,21日,又上来了20来位旅客。天刚破晓船就启程了。

  那天,那个家伙在甲板上几次和我擦身而过,故意用那副神情死死盯着我。显然,我是不应受到这样的礼遇。如果这个无礼的家伙有话讲,大可径直冲我说好了!不要用那双眼睛盯着我,如果他听不懂法语,我可以用他的母语回答他!

  我问船长,他是否认识那个乘客。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他答道。

  “他是德国人?”我又问。

  “没错,维达尔先生,我甚至觉得他是个双料德国人——他可能还是普鲁士人。”

  “单料的就让人受了!”我的回答看来很对船长的脾胃,因为他是匈牙利人。

  下午,轮船到了佐鲍姆。但这座城市离左河岸太远,根本看不清楚。那是座重镇,人口不会少于8万。它与塞格德同位于多瑙河和蒂萨河之间的宽阔半岛上。蒂萨河是多瑙河最大的支流,它在贝尔格莱德前50公里处注入主河道。

  次日,“马提亚·高万”号沿蜿蜒的河道驶向右岸的武科瓦尔。在这儿,多瑙河沿着斯洛文尼亚边境,先向南流去,随即拐弯向东流。这一带遍布军事边境区。在陡峭的河岸后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流动的巡逻哨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就住在简陋的木房子和树枝搭成的哨所里。

  这是一片军事管制区。所有居民都被称为“边防居民”,他们都是士兵。省、县、教区的区划都被这支特殊部队的连、营、团编制取代。这片区域自亚德里亚海直至特兰西瓦尼亚的丛山峻岭,方圆610平方英里,下辖110多万居民,他们必须遵守严格的纪律。这一制度的设制得上溯至玛丽·黛莱瑟统治之前,它不仅可以抵御土耳其的入侵,同时也形成一条防线,防止瘟疫流入。

  船只停泊在武科瓦尔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船上见到那个德国人。他可能上岸了。我摆脱了他的纠缠,也免去了一番口舌之争。

  现在,别的事情占据着我的思索。几小时后,驳船就要抵达拉兹了。见到阔别一年之久的弟弟,紧紧拥抱住他,和他谈论轶闻趣事,结识他的新家庭,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下午5时左右,左岸杨柳丛中掩映着几座教堂,白云飘浮的青天里清晰地浮现出教堂的尖顶、圆顶的剪影。

  驳船缓缓驶近码头,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正站在左弦,望着码头,大部分乘客此刻已拥到弦边。在栈桥码头的出口处挤了很多人。我相信玛克也在其间。

  我正仔细搜寻着玛克的身影,猛然我耳边清晰地响起一个声音,那是用德语说的:

  “如果玛克·维达尔迎娶米拉·罗特利契,灾难必将降临米拉!玛克也要遭殃!”

  我猛地转过身去……没有别人,但明明有人对我说话,声音很像那个已下船的德国人。

  可,没人,我再重复一次,没人!虽然,我误以为听到了这句威胁……只是幻觉……仅此而已……我手提旅行箱,肩挎背包,在震耳欲聋的轮船轰鸣声中下船了。

  第三章

  玛克正站在码头口等我,他伸出双臂,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亨利……亲爱的亨利,”他不停地叫着,声音流动,双目湿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亲爱的玛克,”我说,“让我再拥抱你一次!你要带我到你的住处?……”

  “是的……去公寓……去特梅丝瓦尔公寓,就在米洛契王子街,只需10分钟就到了……但我先要把你介绍给我未来的内兄。”

  开始时,我没注意到玛克身后站着一位军官。他着上尉军衔,穿着边防部队步兵军服,最多不过28岁,身材中等偏上,仪表堂堂,蓄有唇髭和栗色胡须。他的神态中带有典型的马扎尔人的骄傲与贵族气质,但眼神是友好的,嘴角挂满笑意,一眼望去就给人以好感。

  “哈拉朗·罗特利契上尉。”玛克介绍到。

  我握住哈拉朗上尉伸来的手。

  “维达尔先生,”他对我说道,“见到您很高兴,您不知道大家都在迫切地期待您的光临,您的驾临将会给我的家人带来多大的快乐啊……”

  “包括米拉小姐吗?……”我问。

  “这还用说!”我弟弟叫起来,“亲爱的亨利,如果你启程后,‘马提亚·高万’号每小时连十里路都走不到,那可不是她的过错!”

  要特别指出的是,哈拉朗上尉与他父母妹妹一样,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他们全家都曾游历过法国。再说,玛克和我都听得懂稍带匈牙利味的德语,从这天起,以及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几种不同的语言谈天说地,有时甚至混在一起用。

  一辆车载上我的行李。哈拉朗上尉、玛克和我坐上车。几分钟后,车子停在特梅丝瓦尔公寓前。

  我定于第二天去罗特利契家作首次拜访。我和弟弟单独留在玛克为我准备的舒适的房间里,隔壁就是我弟弟在拉兹一直居住的房间。

  我们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候。

  “亲爱的玛克,你明白……我的婚礼少不了你……在我身边……而且,难道我不应该征求你的允许……”

  “我的允许?”

  “是的……就像征求父亲同意!……但不管是他还是你,只要认识了米拉,断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她魅力四射?”

  “你会见到她的,届时,你自己判断吧,你会喜欢她的!……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好的妹妹……”

  “我接受这个妹妹,亲爱的玛克,我早就清楚你的选择极其称心如意。但为什么不今晚就去拜访罗特利契医生?……”

  “不……等明天吧……我们没想到船会这么早到……我们以为是在晚上。哈拉朗和我只是为以防万一才到码头上去的,正巧让我们撞个正着,驳船刚刚靠岸。啊!要是亲爱的米拉知道了,她该会感到多么遗憾啊!……但我再说一遍,你只有等到明天了……罗特利契夫人和女儿今晚已另有安排……她们去教堂了,明天,她们会请求你的谅解……”

  “一言为定,玛克,”我回答道,“既然今天我们还有几个小时,可以聊聊天,畅谈过去、未来,说说咱们分别一年间发生的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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