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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这个建议很好,小把戏立刻采纳,去同多里斯号船债主会晤,并买下这船货,由于付现金而价钱更加优惠。哈里顿兄弟见买主这样年少,如果说吃惊的话,那么看到他讲价钱时十分聪明,就更加惊奇了。再说,有奥布赖恩先生做中保,这桩买卖顺理成章,当即用一张爱尔兰银行支票付清。

  总共三千五百英镑,差不多是小把戏的全部财产,买下多里斯号船的货物。因此,买卖一成交,他就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

  这船货要运到都柏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仍雇用多里斯号,免得装卸货了。船长乐得答应,不仅运费有保证,又是顺风,航行两天就到了。

  这事儿定下来,这一老一少只要乘当天晚上的火车就行了。这样,一个往返没有超过36小时。

  这时,小把戏又产生个念头,他建议奥布赖恩先生同乘多里斯号船返回都柏林。

  “谢谢你,孩子,”老商人答道,“可是,不瞒你说,大海和我,我们始终合不来,而且,最后总是大海占上风!没关系,你若是高兴的话……”

  “这对我很有吸引力,奥布赖恩先生……航程这么短,又没有什么危险,况且,我也不愿意丢下我这船货!”

  这样一来,奥布赖恩先生就独自返回都柏林,次日天刚亮就到站了。

  就在同一时刻,多里斯号出了福伊尔泻湖航道,驶向沟通河湾和北运河的狭窄通道。

  正是西北顺风船,如果风不停,这次航行就一帆风顺了。这艘纵帆船可以沿海岸线航行,因受高高的海岸翼护,近海水域总是更加风平浪静。然而正值3月份,接近春分,在这近海水域天气变化无常。

  多里斯号船由近海航行的一位船长指挥,名叫约翰·克莱尔,手下有八名水手。看样子,他们全很内行,非常熟悉爱尔兰海岸线一带水域。从伦敦德里到都柏林,他们闭着眼睛也能抵达。

  多里斯号全帆驶出海湾,一驶入大海,小把戏朝西望去,就看到伊尼斯哈文港,坐落在多尼戈尔岬头遮护的海湾口,再往远看,便是爱尔兰最北端,长长的马林岬角。

  头一天航行看来一帆风顺。我们这位少年乘坐多里斯号风帆,行驶在海上,多么惬意啊!海浪不大,又是后满侧风,非常容易操纵,毫无问题,就是一名少年见习水手也会觉得自己是熟练的海员。然而有时,小把戏头脑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到底舱里装的这船货,只要这深渊裂开一条缝儿,就能将他的全部财富吞没……

  没有任何不祥的征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忧虑呢?多里斯号是一条非常结实的船,是一条出色的帆船,掌握在敢于弄潮的船长手中。

  真可惜,保伯不在船上!这回是“真的”航行,而不是在科克或都柏林码头停泊的火山号船上,And Co若是和他在一起,该有多么高兴啊!如果一开始小把戏就预见到从海路返回,他肯定要带着保伯,而保伯也会喜出望外。

  这条海岸线延伸至安特里姆郡的边界,景色十分壮观,只见石灰岩白壁赫然陡立,深深的岩洞足以住下盖耳神话中的所有人物。那边矗立着“烟囱”,而炊烟完全由浪花飞沫构成;那岩壁有雉堞和突堞,酷似要塞的城墙,经受了无敌舰队西班牙人的炮击。那边又展现“巨人堤”,由石柱构成,巨大的玄武石桩由狂浪拍击,訇然发出钢铁之声;据数学好的游客称,那些石桩有四千多根。真是美不胜收。不过,多里斯号不敢靠近礁石海岸线;下午4点钟,驶过了东北方的苏格兰坎塔伊尔岬角,到克莱德海湾口,朝费尔角和费斯林岛之间驶去,以便通过北运河。

  西北风一直刮到下午3点钟,吹散了高空的云彩。这时,多里斯号帆船距海岸有两三海里,而且风浪很小,几乎感觉不到船身前后摇晃。小把戏一刻也没有离开甲板,午饭是在甲板上吃的,打算晚饭也一样,要一直呆下去,除非到了夜晚太冷,不得不回到船长室。毫无疑问,这第一次海上航行只能给他留下美好的记忆,心中庆幸有了乘船押货这个好念头。他押着多里斯号船驶入都柏林港,总难免有几分得意,而且他也能猜出,得到奥布赖恩先生的通知,此刻格里普和西茜、保伯和凯特肯定去了码头边上,甚至到了南坦,或者突堤顶端的普尔比格灯塔下……

  到了傍晚四、五点钟,东方升起大团大团云雾。天气骤变,乌云险恶,一片片由逆风吹送,迅速升起来。云脚下的蓝天,没有一处表明天黑之前能风吹云散。

  “防备暴风雨!”这一警告似乎就写在那里,写在大海的变幻上。约翰·克莱尔明白,他仔细观望了天色,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样,船长?……”小把戏问道,他见约翰·克莱尔和水手的神情都不对,就不免吃惊。

  “情况不大妙!”船长回答,同时回身眺望西边。

  一直刮的西北风已经大大减弱了。本来鼓起的风帆,现在开始拍打桅杆了。前桅帆和后桅帆角索也都松懈了。三角帆不兜风了,上桅帆和二层帆接受了最后一点西风。多里斯号失去了风力,就受到外海域长浪的猛烈冲荡。帆船不行进,舵也就起不了作用,操纵起来就难了。

  小把戏不顾约翰·克莱尔的催促,不肯下到舱室,船颠簸倒没大妨碍,他主要担心海风太平静。

  这期间,阵阵东风吹来,越来越急,在运河里掀起波浪。层云拉长,占了天边三分之二的区域,被落日辉光照得更加黝暗。真是波谲云诡。

  克莱尔船长采取了谨慎措施,吩咐放下上帆和二层帆,只留大三角帆和小三角帆,船后拉极少的帆,即抗击风暴而必不可少的三角帆。幸好当初离海岸两三海里航行,就是怕借不上风力,被暴风抛到岸上。

  水手无人不知,春分时节,天气容易骤变,尤其在北运河航道。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狂风就袭击多里斯号船了,其猛烈程度难以想象,也是从未见过这种恶劣气候的人所能接受的。太阳一落,天空顿时黑沉沉的。风声呼啸,海鸥拼命逃向陆地。一时间,从龙骨到桅尖,整条船震撼了。常言道:“海从三面来”,也就是说,惊涛骇浪从前面和两侧冲击多里斯号船,浪涛的飞沫将船覆没。从绞盘到舵轮,全被打乱,掌舵的人只好紧紧抓住;水手们则贴着舷墙躲避。

  “下去吧,先生!”约翰·克莱尔对小把戏说道。

  “船长,请允许我……”

  “不行,跟您说,到下面去,否则,一个浪头就会把您打下海!”

  小把戏接受了,他回到舱室,心里极度不安,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担心这船货物的安危。他的全部财富装在一条遇险的船上……这些财富万一丧失,就再也挣不出来了……

  情况越来越糟,非常严重。船长力图让多里斯号迎着风浪低速航行,以便避开海岸或保持一定距离。不幸的是,半夜一点钟的时候,大小三角帆都被狂风刮走。一小时之后,桅杆全部摧折,忽然,多里斯号向右舷倾斜,由于舱底货物移位,船身正不过来,海水就有漫过舷墙灌进来的危险。

  小把戏被抛到舱室壁板上,摸索着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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