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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银行家坐在一个角落的桌子旁,刚刚起床。显然他的精神状态并没有明显好转,他现在反而不想自己破产的事,连萨卡尼也不想。他顾虑重重,急于想知道被关在何处,急于想知道为何被关在此,急于想知道是哪个对自己感兴趣的权势非得把他抓来不可,他心乱如麻。什么都害怕。

  看到吕吉进来,他急忙站起,吕吉打一个手势,他又立即坐下,这次对他的审讯很短,经过如下:

  “你是西拉斯·多龙塔,底里雅斯原来的银行家,最后定居在拉居兹,对吗?”

  “这个问题,我用不着回答,抓我的人完全知道我是谁。”

  “他们是知道的。”

  “他们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么你是谁?”

  “奉命审问你的人。”

  “受命于谁?”

  “受命于你应该向他们交代的人。”

  “我再问一遍,他们是谁?”

  “不必告诉你。”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答你的。”

  “那好吧!你在蒙特卡洛曾经长期跟一个人厮混在一起,你和他早就相识,而且离开拉古扎以后你们俩始终没分开过。这个人的原籍是的黎波里塔尼亚,名叫萨卡尼。当你在尼斯的大路上被捕时,他却逃脱了。而我要问你的是:你是否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知道的话,你想交待出来吗?”

  西拉斯·多龙塔小心地提防着,不肯回答。他心想,他们之所以要了解萨卡尼的下落,显而易见是为了像抓他那样抓到萨卡尼。然而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追究他和萨卡尼过去共同干下的事情吗?尤其是那一件与特里埃斯特谋反案有关的阴谋吗?但这些事,他们是怎样知道的呢?马蒂亚斯·桑道夫伯爵和他的两个朋友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为他们报仇还会对谁有利呢?银行家首先考虑着这些问题,不管怎样,他有理由认为,他没有受到法庭的正式的审判,而提交法庭这一行动正威胁着他和他的同盟,这事只能使他更为不安了。所以,虽然他肯定萨卡尼逃到了他本应马上去赌最后一次的得土安,躲进了娜米尔的家里,他却决定对此只字不提。如果以后关系到他的利益,那时再说也不晚,但在那之前,一定得守口如瓶。

  “怎么样?”吕吉让银行家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先生,”西拉斯·多龙塔回答说,“我可以向你担保,我知道你对我所谈到的那个萨卡尼在哪里,但我可以告诉您,我不想说!”

  “这是你的唯一答案吗?”

  “唯一的,也是坦白的回答。”

  审问到此为止,吕吉走出了地堡,回去向大夫汇报他跟西拉斯·多龙塔的对话。很显然银行家的回答无半点可取之处,只好就此而止了。所以,为了寻找萨卡尼的去向,只能不惜金钱不辞劳苦,进行多方寻找了。

  大夫一面等待着能够再次行动的信息,一面忙于解决与岛上安全有重大利害关系的一些问题。

  一些神秘的情报最近从昔兰尼加省发了回来,建议更加严密地监视锡尔特海湾的水域。据大夫的情报人员说,那个可怕的萨努西教团近来好像在的黎波里塔尼亚边境集结力量,向着锡尔特海岸行动,他们利用兄弟会首领的特快邮车,在北非的扎威亚之间交换信件。国外发送给兄弟会的武器已交接完毕。显而易见,教团的力量集结于班加西省,而且靠近了安泰基特。

  无疑,这是对安泰基特的一种威胁。为了对付这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大夫必须忙于采取种种措施,以防不测。十月份的最后三个星期内。皮埃尔、吕吉积极协助大夫,准备各项工作。所有的移民都支持大夫。伯斯卡德多次被秘密派往昔兰尼加海岸,通过与情报人员联系,证实了威胁着安泰基特的危险并非假想。班加西省的海盗们,由于全省的萨努西教徒的动员而得到了加强,他们正准备进行一次以安泰基特为目标的出征行动。

  出征的日子是不是迫近了?无法知道。不管怎样,萨努西教团的首领们还在南方各省,如果没有他们前来领导出征作战,就不会有重大的作战行动。因此,安泰基特的电动快艇受命游弋于锡尔特海域,监视昔兰尼加、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海岸,并监视直到阿达尔角的突尼斯海岸。

  大家知道,岛上的防御部署还没有完全就绪,但是,虽然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可能完成这项工作,安泰基特的军火库内的各种军需品起码是充足的。

  安泰基特离昔兰尼加海岸二十多公里。如果不是它的东南角外近四公里处有个名叫肯克拉弗的周长三百米的小岛,它将是海湾深处的一个孤岛。大夫想把这小岛作为流放地点。如果有一天哪个犯人,需要流放的话,就把他流放到那里去。然而这种情况至今还没有发生,所以仅仅在小岛上搭了几个供流放用的木棚子。

  总的说来,肯克拉弗没有设防,在敌人船队进攻安泰基特的情况下,就小岛的地理位置而言,足以构成一种严重的威胁,因为,只要敌人在小岛上登陆,就能把它变成一个坚固的作战基地,可以修筑炮台;可以作为进攻者的可靠据点。所以既然来不及在小岛上修筑堡垒,把它炸毁也许更好。

  肯克拉弗的位置,以及敌人进攻中可能占有的一些优势,都使大夫感到忧虑。因此在权衡所有的利弊之后,他决定炸毁这个小岛。

  这个计划即将付诸实施;不久,小岛上挖满炸药坑,埋设满炸药,小岛就要变成一个巨大的炸药库,再用一根海底电线与安泰基特相连,只要接通电源,小岛就会在一声巨响之后立即消失在海中,烟消灰灭。

  实际上,在这次威力巨大的爆炸中,大夫将使用的既不是普通炸药,又不是火棉炸药,也不会是硝化甘油炸药。他要用一种最新发明的烈性炸药。这种炸药的爆炸当量非常强大,远远超过硝化甘油炸药,好比当初硝化甘油炸药远远超过普通炸药一样。这种新炸药,在运输和使用方面都比硝化甘油炸药方便,只是在使用时才把两种单独存放的液体加在一起。它还能抗低温,零下二十℃时才凝固,而硝化甘油炸药零下五六度时就凝固了。并且这种新炸药像用雷酸盐制成的雷管一样,只有在受到猛烈撞击之下才爆炸,使用起来方便且威力强大。

  这种炸药怎样配制呢?其实很简单:使纯净的无水液态一氧化二氮和各种碳化物矿物油、植物油、动物油发生作用,或与油脂的其化衍生物相作用即可制得。这两种液体单独存放时没有任何危险,可以像水和酒一样以任意的比例相溶解,操作时毫无危险。这就是“Pandlastite”炸药,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摧毁一切”,其果真能够摧毁一切的。

  用这种新炸药制成许多地雷埋在小岛地下。每个地雷上装有一个雷管,所有雷管都用电线和通往安泰基特的海底电线相连。一连通电源,地雷就马上引爆。同时考虑到可能出现导线失灵的情况,为了保险又在小岛的高地埋设了一定数量的引爆器。只要轻碰那些引爆器上露出地面的小金属片,就能接通电路。引起爆炸。当袭击者蜂拥入岛时,小岛几然彻底毁灭。

  在十一月的头几天,工程进度十分迅速。可是不久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情。大夫不得不暂离安泰基特岛,外出几天。

  十一月三日早晨,去加的夫运煤的汽船回到安泰基特港。归途中因遇上坏天气,汽船被迫停在直布罗陀。船长在那里的邮件自取处发现了一封写给大夫的信,——这封信在地中海沿岸各邮局中长期反复转寄,一直未到收信人的手中。

  大夫接过这封信,信封上盖着马耳他、卡塔尼亚、拉古扎、休达、奥特朗托、马拉加和直布罗陀等地的邮戳。

  信封上的粗体字,看得出是由一只不常写字的手或是因无力而颤抖的手写下的。信封上只有一句感人的嘱托和大夫的名字:

  烦上帝转交

  安泰基特大夫

  大夫拆开信封,打开信纸——一张已经发黄的信纸——上面写道:

  大夫先生:

  但愿上帝能把这封信转交到您的手中!……我实太老了!……我快要死了!……她将孤苦地活在世上!……她过着痛苦、忧伤的晚年生活,请您可怜可怜巴托里夫人吧!快来帮助她!快来吧!

  您谦卑的仆人

  鲍立克

  然后在信的一角写着“迦太基”,下面是“突尼斯摄政区”几个字样。

  大夫一个人在会客室读着这封信,心中禁不住悲喜交集地高叫一声。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巴托里夫人的踪迹了,悲,确切说担心的是从信封上的邮戳表明,此信从发出到现在足有一个多月了。

  吕吉被立即召唤来了。

  “吕吉”,大夫说道,“马上通知科斯特里克船长作好一切准备,费哈托号两个小时后启航!”

  “是,它两小时以后出海。”吕吉答道,“是你要外出吗,大夫?”

  “是的。”

  “是远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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