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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不,在迪奥梅德小岛上,我们将在那里逗留一或两天。我们的车子走得太慢了,需要至少一个星期方能抵达亚洲沿海地区。”吃过晚饭,尽管才下午五点钟,人人都不拒绝去休息。整整一个漫长之夜,他们躺在小床温暖的被子下,在艰难地穿越过一片冰野之后,这很重要。

  卡斯卡贝尔先生甚至认为没必要为扎营地守夜。在这样的荒野里没有坏遭遇可担心。况且,狗会忠诚地守卫着,如发现游荡者接近“美篷车”则会发出信号。

  然而,塞尔日先生起来过两三次以便观察冰原状况,气候总会发生突然改变:这也许最令他担忧。天气没有任何变化迹象,一小股微弱的东北风在海峡表面刮过。

  第二天,旅行在同样条件下继续着。严格地讲,除了疲劳,并无困难。

  直到休息,走了三古里,所做安排如同前夜。

  翌日——十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之前无法出发,而即使在这个时候,天才刚刚发亮。

  塞尔日先生验证寒冷减弱,几块云不规则地堆积在东南地天际。温度计标出一种无疑上升趋势,海域开始受到微弱压力的侵入。

  “我不喜欢这样,让!”塞尔日先生道。“只要我们被约束在冰原上,如果寒冷碰巧加强,我们不该抱怨。糟糕的是,随着风向转向下游,气压表开始下降。我们最惧怕的是气温的回升。严密监视冰原状况,让,不要忽视任何迹象,不要犹豫退回来预先通知我们!”

  “信任我吧,塞尔日先生!”显然,从下个月直至四月中旬,塞尔日先生所担心的那些变化本不会发生。当时,冬天会明确到来。但是,由于今年冬天姗姗而来,初冬给人深刻印象的是寒冷与融化交替出现,这能够导致冰野部分分裂。是呀!忍受零下二十五度至三十度穿越海峡更值得。

  他们后半天才出发。微弱的太阳光线斜斜射出,穿不透棉絮般厚的浓雾。

  而且,天空开始消逝在遥远而低沉的云端,而云被风相当迅速向北地堆进。

  让走在前头,仔细察看雪层;自昨夜以来,雪层有点软化,在牲口蹄踩动下破碎。然而能走约两古里路程,一夜无事。

  次日——十月二十七日,十点出发。让验证气温再次上升——今年这个季节,在此纬度下,确属异常现象——塞尔日先生甚为担忧。

  寒冷减弱,科尔奈丽娅、拿波里邮和卡耶塔想步行。她们穿着合脚的爱斯基摩长统靴,走路轻盈矫捷。人人戴副印第安眼镜保护眼睛,习惯通过陷入马眼罩的狭窄缝隙向外看。这始终让儿童桑德勒高兴,他感觉不到劳累,像只山羊羔活蹦乱跳。

  事实上车子前进不快,车轮深陷雪堆——这使拉车很费力。当轮辋遇到隆起的冰块和凹凸不平的冰背时,就会产生无法避开的碰撞。有时也遇到巨大冰块互相堆积,堵塞道路,必须远远绕道而行。然而,这只导致了道路的延长,他们应认为道路被肿胀隔断比被断裂割断更幸运。至少,冰原的牢固程度未受影响。

  在此期间,温度计继续缓慢上升而气压计则继续缓慢下降。塞尔日先生愈发担心。近午时分,女人们只得又上到车里。天密密扎扎地下起了雪,雪粒小而透明,几近于水,似阵骤雨,如同无数只穿过天空的飞鸟振动的白色羽毛。

  塞扎尔·卡斯卡贝尔建议塞尔日先生躲进“美篷车”,但后者拒绝上车。

  同伴们所忍受的他能同样忍受吗?下这种半雪半雨使他担心到极点,这雪在溶化中最终会导致冰原崩解。应该尽早在坚硬的迪奥梅德岛的基础上找到避难所。

  可是,只能极端谨慎小心翼翼地前进。因而塞尔日先生决定赶上在车前方约百步之遥的让,而卡斯卡贝尔先生与丁子香则留在马首,马蹄常常跌失。

  若发生车祸,另无选择,只有将车子抛弃于茫茫冰野——这会是个无可补救的损失。

  来到让身旁,塞尔日先生用子型望远镜试图搜寻那被浓雾笼罩在旋涡之下的西地平线。视距受到极端限制。我们无疑要认为,塞尔日先生若觉得冰野的坚固度受到严重侵害,便会发出停止信号。

  “无论如何,”他说,“我们应在今儿当天抵达迪奥梅德小岛,直至下次重新变冷再离开那里。”

  “你认为我们距那儿有多远?”让问道。

  “约有一古里半,让。既然我们仍然有两个钟头的白天,或更确切地讲是一种半明半亮这使我们能辩认方向,让我们全力以赴在全黑之前赶到。”

  “塞尔日先生,你是要我向前面走以认出小岛的位置?”

  “不,让,不!你会在暴风雨中迷路,这会引起另外且更大的麻烦!努力用罗盘引导我们,因为假如我们以上面或下面错过迪奥梅德小岛,我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

  “你听,塞尔日先生?”让蹲下说。

  塞尔日先生模仿他并能够确认出沉重的破裂声,仿佛是玻璃破裂之声,正在穿越冰原。这不是解冻的征兆,或者至少是部分崩解的征兆?尽管表面无星形裂缝,太远了,目力难及。

  形势变得极端危险。在这样的条件下过夜,这些旅行者会成为某种灾难的牺牲品。迪奥梅德小岛,这是提供给他们的唯一避难地,因而应不惜一切代价登上小岛。塞尔日先生多么遗憾未在克莱伦斯港耐心多呆几天!

  让和他回到车旁,将形势告知卡斯卡贝尔先生。没必要将结果让女人们知道,这会令她们无端恐惧。于是,他们决定将她们留在车上,而自己则人人开始推车轮以减轻马的负担,它们疲劳过度,蹄子已半发炎,它在狂风下汗湿。

  近两点钟,雪下得明显减少,成为几团分散的雪粒,被风一吹,在空中打旋。那么,保持一条有效方向变得更为容易。大家使劲推车。只要“美篷车”不停在迪奥梅德小岛的岩石上,塞尔日先生坚决不停一步。

  据他计算,这个小岛现在只位于西面半古里,而加把劲,也许只需一个钟头就可靠上沙岸。

  不幸,已变得如此朦胧的光亮迅速减弱,降低为一层模糊的反光。是否在正确路线上,应继续沿此方向走吗?怎样验证?这时,听到两只狗狂吠起来,这是否意味着接近危险?它们没有发觉某群穿越海峡的爱斯基摩或楚科奇过路者?在此情形下,塞尔日先生会毫不犹豫要求这些土著帮忙,至少,他会努力固定小岛的确切位置。

  与此同时,一个车窗打开了,听到科尔奈丽娅问瓦格拉姆和玛郎戈为何这样叫。

  回答说还不知道,但没有警告。

  “应该下车吗?”她追问道。

  “不,科尔奈丽娅!”卡斯卡贝尔答道。“你和姑娘们,你们该怎样就怎样!呆在车上!”

  “可要是狗嗅到某种动物……比如一头熊?”

  “那它们会告诉我们,端好枪!尤其禁止下来!”

  “请关上窗户,卡斯卡贝尔夫人,”塞尔日先生道。“不能失去一分钟!

  我们立即上路!”在狗头一阵吠叫中停下的车重新艰难前行。在半小时期间,“美篷车”能够前进略快一点,因为冰原表面变得较为平坦。马驱驶过度,低着头,飞节下垂,竭尽全力。大家觉得这是最后的努力,如果这努力要延续,牲畜会迅速倒下。

  免强有光亮。所余光线撒在天空,与其说来自高空的光亮,倒不如说来自冰野表面。

  两只狗不停吠叫,跑在前面,停下,口鼻冲向天,尾巴变直不动,然后回到车旁!

  “肯定有某种奇怪东西!”卡斯卡贝尔观察道。

  “是迪奥梅小岛!”让叫道。

  他指着一堆岩石,它们模糊地排列在西面百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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