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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现在大家懂得了对于小岛哪怕是微小的移动都要注意观察的道理了。只要天气许可,每天都要去测定位置,而且,从这时起,霍布森中尉和同伴们随时都要做好上船的准备,以免仓促应付,又生变故。

  商站的狩猎工作,维持狩猎用的陷阱的工作等已完全停止。那些储存的皮货可能绝大部分都得放弃。猎手们已无事可做。木工师傅和他手下的人已经把船造好。在等待海浪平静下来让船下水的时候,他们对堡子的主要房子做着加固工作,以便万一当巴瑟斯特角难以顶住沿岸巨冰的压力时,房子还能抵挡一阵。他们用了不少结实的木柱顶住了屋子的木墙。在房子内部,他们在地面和房梁之间竖起了加固的柱子。房顶上的桁架也用支脚和拱扶垛加固住,使它可以承受更大的压力。这些工作均在4月初结束,人们不久就会知道这些工作是多么有用、多么及时了。

  新季节的迹象日复一日地明显起来。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这是由于它紧接极地少有的暖冬的缘故。树枝上的嫩芽已开始出现。桦树、柳树、野草莓树树内汁液的解冻而变得鲜嫩起来。阳光照耀的斜坡上已出现了淡绿色的苔癣,由于聚集在商站周围的啮齿动物正缺少食物,因而早就不等它们长大就把它们啃光了。

  要说不幸的话,那毫无疑问要数诚实的下士了。他专门负责妻子播种的那块地,要是在以往,他只要防范飞鸟,像海雀和剪水鹱去啄食酸模和辣菜根就行了。他竖起一个稻草人,自己也常守在地里,那些贪吃的鸟儿就不敢来了。但现在,除了鸟儿,那些啮齿动物和反刍动物也加入到这里觅食的队伍中;冬天它们已无法离开这里了,它们的本能驱使它们都聚集到商站的周围。那些驯鹿、北极兔、麝香鼠、狐狸、貂之类的动物不断向下士发起挑战。这一下可让下士乱了手脚,他一会儿跑到地头的一边,可另一边又给啃掉了。

  其实,既然商站都保不住了,还不如把一部分不要的庄稼留给这些动物。每当若利夫下士向巴尼特夫人抱怨这事儿时,她就建议他这样做,可下士根本听不进她的意见。

  “千辛万苦一场空!”他不断重复地说,“商站正兴旺时却不得不离开!这要丢掉我老婆和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获得的成果……啊!夫人!我有时真想让你们都离开,我和我老婆两个人留在这里!我肯定公司会同意把这个兴旺的小岛留给我的……”

  听到这种胡思乱想,巴尼特夫人不禁失声大笑起来。她让下士回到妻子那里,他妻子要比他明白事理,早已准备放弃那些已无多大用处的酸模和辣根菜了。

  还得说明,这些过冬的人们,不论男人还是妇女,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人人都没有生病。孩子已完全恢复健康,在春天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壮实了。

  4月2、3、4、5日,仍在继续解冻,天气暖和。但突然又阴了起来,经常下雨,且下得很大。刮起的西南风带来了陆地上的热气。不过在这雾天里,观测方位的工作却不能正常进行。在雾濛濛的苍穹之上,既无太阳,也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真是让人着急,因为现在掌握小岛方位的变化情况实在是太重要了。

  4月7日到8日夜里,解冻真正开始了。早晨,霍布森中尉、巴尼特夫人、卡吕玛和朗中士来到巴瑟斯特角的顶端,观察到大浮冰群又发生了变化。那巨大的冰障几乎是从中间断裂了,形成了明显的两大块,看上去那上面的一块正在向北移动。

  这是堪察加海流影响的结果吗?是不是小岛也要漂向这个方向?这是中尉和同伴们最为担心的事。他们的命运将在几小时之内决定,如果他们注定还要被带向北几百英里,那么他们要乘这么一条小船再回到大陆来就不知要多么费力了。

  不幸的是,这些过冬的人没有任何办法能对这种漂移的意义和性质做出判断。不过,现在人们观察到小岛还没有移动——至少没有随浮冰群一起移动,而浮冰群的运动是很明显的。看来,情况可能是,冰原的一部分已经离开,向北漂移而去,而包围着小岛的那部分冰原仍然停在原处未动。

  但是,这高大冰障的移动也未能动摇爱斯基摩少女的看法。卡吕玛仍然坚持解冻的方向是由北向南,浮冰群用不了多久就会受到白令海流的影响。卡吕玛用一个木棍在沙地上画上了海峡的位置,以便让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标明了方向,指出,小岛在跟随白令海流的同时将会靠近美洲海岸。任何观点都不能动摇她的看法。听到这位聪明的少女那么肯定的解释,大家也感到放心了许多。

  然而,4月8、9、10日的情况却好像在证明卡吕玛的看法错了。浮冰群北侧那部分正在越来越向北面漂去。解冻伴随着断裂的巨大声响正在以更大的规模继续着。海岸边所有的地方都在解冻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人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巨大的解冻的声音之中了。这声音在不断地吼叫着,就像连续不断炮击的轰鸣声一样。在巴瑟斯特角周围的所有地方,在距海岸半英里之处,冰凌开始堆叠起来。浮冰群已裂成小块,形成了一个个小的冰山并开始向北方漂流而去。至少这些冰山的表面运动是这样的。霍布森中尉尽管嘴里不说,但内心却越来越担心了,卡吕玛的话并没使他定心。他提出不同的看法。但爱斯基摩少女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最后有一天,那是4月11日的上午,贾斯珀·霍布森指着最后漂向北方的冰山让卡吕玛看,他又提出自己的看法,看来他的观点是无可辩驳的。

  “噢,不!不!”卡吕玛回答道,口气变得更坚定了。“不!这不是浮冰群在向北移,而是我们的小岛正向南漂移!”

  卡吕玛也许有道理!贾斯珀·霍布森被她的话所感动。的确,他们看到的浮冰群的移动可能只是一种表面现象,而实际上,则是维多利亚岛现在正被大块冰原带着向海峡方向漂移。只是即使这是对的,人们现在也无法观测到,也不能做出估计,因为人们无法测定小岛所处的经、纬度。

  实际上,这时天气不仅阴的无法观测,而且更加不幸的是,一种北极特有的天象使天空显得更加黑暗,使人们的视野受到很大的限制。

  而在解冻期间,气温下降了好几度。浓雾很快笼罩了北冰洋的这一地区,这可不是普通的雾气。大地的表面被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壳,但是又与冰冻明显不同,这是一层凝结的水气。雾气的微粒附着在树枝、灌木丛和堡子的围墙上,附着在一切突出的地方,顺着风向,很快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像纤维似的棱柱。

  贾斯珀·霍布森认出了这种气候现象,正是捕鲸者和在极地居住的人们向他谈起过的春天常发生的那种自然现象。

  “这不是雾,”他对同伴们说,“这叫霜凌,是凝结的浓厚水气,处在完全的凝固状态。”

  不过,不管是雾还是霜凌,这种天气总是令人不愉快的。这种现象发生在海面以上到100多英尺的高度,使整个天气变得昏昏沉沉,三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

  这令这些过冬的人们非常沮丧。大自然似乎不愿把他们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在解冻之际、在小岛即将从几个月的冰封中解脱出来,在最应关注小岛漂移的时候,却遇到了这场让人们无法做任何观测的大雾!

  而且这种情况竟持续了4天!霜凌直到4月15日才散开。这天上午刮起了一阵猛烈的南风,一下子把冰霜吹得烟消云散。

  太阳又恢复了往日的光辉。霍布森中尉马上拿起了他的仪器。他测定了太阳的高度,计算出小岛的方位如下:

  纬度:北纬69度57分;

  经度:西经179度33分。

  卡吕玛是正确的。维多利亚岛已被带到白令海流中,正在向南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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