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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不用说,曾经引起许多科学争论的多瑙河这个名称的来源问题,也使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之间进行了一场纯属地理学方面的讨论。在赫西奥德 (赫西奥德(公元前8世纪-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诗人)时代希腊人曾把它称为伊斯特河或希斯特河;罗马军队带来了“多瑙维尤斯”这个词,是悄撒第一个称它为多瑙河;这个词在色雷斯的语言里是“多云”的意思;它来自克尔特语、梵语、古波斯语或希腊语;波普教授和温迪施曼教授在就这个起源进行争论的时候,一个说得有理,另一个也没错;只有凯拉邦大人说多瑙河这个词来自古波斯语的“阿斯达努”,意思是“湍急的河流”,终于像以往一样使他的对手哑口无言。

  但是无论多么湍急,水流还是不足以带走全部的水量,而是把河水留在凹陷的河床里,因此必须重视这条大河的洪水。然而凯拉邦大人生性固执,对别人的这些意见置若罔闻,赶上马车去穿越辽阔的三角洲。

  他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并不孤单,这条路上有许多野鸭、大雁、白擐、鹭、天鹅、鹈鹕,就像是伴随他的队伍。不过他忘记了这一点,大自然之所以创造出这些涉禽类或蹼足类的水生鸟类,就必须要有橡皮蹼套或者高跷才能在这个地区出入,因为在雨季之后涨大水的时期,这里往往都被水淹没了。

  最近几次洪水使这里的土地泥泞不堪,我们要承认拉车的马匹走起来很不适应。这条在苏利纳流入黑海的多瑙河支流那边只有一片辽阔的沼泽地,其中的一条道路几乎无法通行。尽管马车夫们提出劝告,范·密泰恩也表示同意,凯拉邦大人还是命令继续前进,而对于他只能服从。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将近傍晚的时候,马车自然就陷入了泥坑,不可能靠马把它拉出来。

  “这个地区的道路养护得不好!”范·密泰恩认为应该指出这一点。

  “它们就是这个样子!”凯拉邦答道。“有这样一个政府它们就只能这个样子!”

  “也许我们退回去走另一条路更好一些?”

  “正相反,我们最好是继续向前走,决不改变我们的路线!”

  “可是怎么走呢?”

  “有办法,”这个固执的人回答说,“就是到最近的村庄里去找一些补充的马来。我们睡在车子里还是旅馆里,这没什么关系!”

  对于他是无话可说。马车夫和尼西布被派去找最近的村庄,它一定相当远,他们很可能到日出才能回来。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就只能在这片辽阔的荒原当中过夜,就像被抛弃在澳大利亚中央的荒漠深处一样。非常幸运的是马车在泥坑里虽然陷到了轮毂,却没有再陷下去的危险。

  然而夜里一片漆黑。大块的云层低低地集结起来,在黑海海风的吹送下在天空中飞驰。尽管没有下雨,浸透水的土壤却升起一股强烈的潮气像极地的雾一样湿透了一切。相隔10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两盏车灯在沼泽地浓浓的水汽中发出朦胧的光亮,也许把它们熄灭了更好一些。

  确实,这点光亮可能会引来不速之客。但是在范·密泰恩指出这一点之后,他的执拗的朋友认为值得讨论,而讨论之后范·密泰恩的意见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然而明智的荷兰人是有道理的,如果他耍点花招的话,本来可以建议他的同伴让灯亮着:这样凯拉邦大人就很可能把它们熄灭了。

  第七章

  拉车的马匹由于害怕而做出了在车夫的鞭子下也做不了的事情。

  这时是晚上10点钟。凯拉邦、范·密泰恩和布吕诺把捆在车上的箱子里食品取出一些作为晚饭吃了以后,沿着一条脚下的地面不陷下去的羊肠小道,吸着烟散步了大约半个小时。

  “现在,”范·密泰恩说,“凯拉邦朋友,我们要一直睡到补充的马匹到来的时候,我想您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了吧?”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反对的,”凯拉邦在考虑之后答道,对于一个从不缺少反对意见的人来说,这样回答有点异乎寻常。

  “我愿意相信在这片绝对荒僻的原野里,”荷兰人补充说道,“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我也愿意这么相信。”

  “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攻击?”

  “没有……”

  “不过这是除了蚊子的攻击之外!”布吕诺说,他刚刚向自己的额头上猛击了一掌,打死了半打这些双翅类的昆虫。

  确实,也许是受到灯光的吸引,这些极其贪吃的昆虫一群群地飞来,开始肆无忌惮地围着马车盘旋。

  “嗯!”范·密泰恩说,“这里有这么多的蚊子,有一顶蚊帐可并不多余!”

  “这根本不是蚊子,”凯拉邦大人挠着颈窝下面说道,“我们缺少的也根本不是一顶蚊帐!”

  “那这是什么?”荷兰人问道。

  “是一门表亲,”凯拉邦回答说,“这些所谓的蚊子是表兄弟!”

  “我要是分得清楚才见鬼呢!”范·密泰思想,他不认为有必要就这个纯属昆虫学的问题开始一场辩论。

  “有趣的是,”凯拉邦指出,“这些昆虫只有雌的才叮人。”

  “这些女性的代表我认得很清楚!”布吕诺搔着腿肚子说道。

  “我想我们还是明智些回到车上去,”范·密泰恩说,“否则我们就要被吞吃了!”

  “不错,”凯拉邦答道,“这些表兄弟在多瑙河下游穿过的地区特别厉害,预防它们的办法只有夜里在床上,白天在衬衫和袜子里撤除虫菊粉……”

  “不幸的是我们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荷兰人接着说。

  “根本没有,”凯拉邦答道。“可是谁能料想得到,我们会在多布罗加的沼泽里陷入这种困境呢?”

  “谁都料想不到,凯拉邦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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