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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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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日,气温降至-36℃;只剩下10天的煤了,每个人都在惊恐地关注着燃料耗尽那一时刻的到来。 哈特拉斯出于节俭,让人把艉楼上的炉火熄灭了,从那时起,山敦、医生和他只好与船员们共用活动室。因此哈特拉斯与他手下的人接触得更加频繁了,他们向他投来呆滞的和胆怯的目光。他听到了他们的控诉,他们的责备乃至他们的威胁的话语,却不能惩罚他们。另外,他对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他不占离炉火最近的位置。他呆在一个角落里,双臂交叉,一句话也不说。 佩恩和他的朋友们不顾医生的建议,拒绝做任何运动;他们整天偎依在炉火旁或者躺在吊床的被子里;而且他们的健康状况不久就发生了变化;他们无法不受气候的恶劣影响,船上出现了可怕的坏血病。 医生很久前就开始在每天早晨分发柠檬汁和钙片;但这些通常非常有效的预防措施对于病人没有什么作用,疾病按照它的发生过程,很快就显示出了它最可怕的征兆。 这些不幸的人的筋和肌肉痛苦地痉挛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啊!他们的腿肿得非常厉害,上面都是乌青的大斑;他们出血的牙龈和肿起的嘴唇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全身的血液完全发生了变化,无法向四肢传送生命物质。 克里夫顿第一个患上了这种可怕的疾病;很快格里珀、布伦顿、斯特朗不得不离开他们的吊床。那些没有得病的人也无法逃避这痛苦的场景;除了公共活动室,没有别的栖身之处;只能呆在那里;这个地方很快就变成了医院,因为“前进”号上的18名水手中有13个人没过多久就染上了坏血病,佩恩看来躲过了传染;他强壮的体质使他得以幸免;山敦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病的最初症状;但病情没有发展下去,他通过锻炼身体,保持了一定的健康水平。 医生全心全意地照料病人,看到他无法减轻病人的痛苦,他心里很难过。但是他尽可能给这些悲伤的船员们带来快乐;他的话语、他的安慰、他的哲学思辩、他的有益的发明打破了漫长的、痛苦的日子的单调乏味;他高声朗诵;他那惊人的记忆力为他提供了有趣的故事,而那些依旧健康的人偎依着围在火炉边;但是病人的呻吟,抱怨和绝望的叫喊有时会将他打断,他的故事戛然而止,他又成了一名专心致志的医生。 好在他的健康状况还过得去;他没有变瘦;他的肥胖的身体是他最好的衣裳,他说,他觉得穿上像海豹或鲸倒是不错,因为它们多亏有了厚厚的脂肪层,才能轻而易举地抵抗极地的气候。 哈特拉斯则是无动于衷,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他的船员的痛苦看起来对他没有什么触动。可能他不允许自己的感情表现在脸上;但是一个细心的观察者有时会在他那钢铁一样的外表下面捕捉一颗跳动的人的心。 医生对他进行了分析和研究,终于无法将这奇特的人格、超自然的天性归类。 气温还在降低;甲板上的走廊非常冷清.只有爱斯基摩人的狗走来走去,发出凄凉的叫声。 总要有一个人看管火炉,负责烹制食物;不让炉火熄灭至关重要;只要火势有点下降,寒气立刻钻进屋里,冰凝结在墙上,突然冷凝的湿气变成雪花,落到船上这些不幸的居住者的身上。 就是在这些无法描述的折磨之中,人们捱到了12月8日;这天早晨,医生照例看了看放在外面的温度计。他发现水银槽里的水银完全冻住了。 “华氏零下44°!”他惊恐地自言自语。 这一天,人们把船上的最后一块煤扔进了火炉里。 第二十七章 圣诞节的严寒 出现了一个绝望的时刻。死亡和冻死的想法以恐怖的面目出现了;这最后一块煤带着恐怖的劈啪声燃烧着;火就要熄灭了,屋子里的温度显著下降。然而约翰逊去找了几块海洋动物提供的新燃料。放到炉子里;他在里面添上了用冻油浸过的废麻,很快就取得了足够的热量、这种脂肪的味道令人简直无法忍受;但是又怎么能除去呢!应该想想办法。约翰逊自己也认为他的权宜之计有待改善,这在利物浦的中产阶级家庭不会取得任何成功。 “但是,”他补充道,“这种特别难闻的味道可以带来良好的结果。” “什么结果?”木匠问。 “它无疑会把熊引到我们身边来,因为它们对这种气味垂涎欲滴。” “好吧,”贝尔反问道,“熊有什么用?” “贝尔朋友,”约翰逊回答,“我们再也不能指望海豹了;它们消失了,而且会很久;假如熊不为我们提供燃料,我不知道我们的结果会是什么。” “你说得对,约翰逊,我们的命运远远不能确定,这种形势很可怕。如果到头来不能采用这种取暖方式……我不知道什么方法……” “还会有一种!……” “还有一种?”贝尔又说。 “是的,贝尔!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但船长从来……总之,可能还得这么干。” 老约翰逊悲哀地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之中,贝尔不愿唤醒他。他知道这些来之不易的脂肪块用不了八天,怎么拼命节约都没有用。 水手长没有搞错。许多头熊被臭味吸引过来,在“前进”号的下风处非常显眼;健康的人们猎捕它们;但这些野兽生来就有惊人的速度和识破一切计谋的狡诘;接近它们是不可能的,最老练的猎手也射不中它们。 船员们面临着冻死的严峻考验;不可能48小时都会保住公共休息室的这种温度。每个人都惊恐地注视着最后一块燃料烧尽。 12月20日晚上三点这一时刻来到了;火熄灭了;水手们围着火炉坐了一圈,张大惊恐的眼睛互相看着。哈特拉斯在他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医生照例焦急地走来走去;他再也不知道该动什么脑筋了。 屋子里的气温突然降到-22℃。 如果医生已经绞尽了脑汁,如果他不知怎么办,别人替他想到了。山敦,冷静而坚决,佩恩,眼睛里冒着火,他们和两三个同伙以及能够拉得过去的人,向哈特拉斯走来。 “船长!”山敦说。 哈特拉斯正在沉思,没听见他的叫声。 “船长!”山敦重复道,他用手碰了碰他。 哈特拉斯站了起来。 “先生,”他说。 “船长,我们再也没有火了。” “怎么了?”哈特拉斯回答。 “要是您情愿让我们冻死,”山敦以可怕的讽刺语气接着说,“我们请您通知我们!” “我的意思,”哈特拉斯坚定地回答,“是这里的每个人直到最后都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有某种东西在责任之上,船长,”后者回答,“这就是保存个体的权利。我再次告诉您,我们没火了,要是这样下去话,两天之后,我们当中谁都没命了!” “我没有木材,”哈特拉斯沉闷地回答。 “好吧!”佩恩大叫起来,“没有木材的时候,就到长木材的地方去砍!” 哈特拉斯气得脸色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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