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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阿尔并没弄错,用手指着这束光说:

  “这座堡……”他说道。

  “就是那儿吗,索阿尔?……”

  “他们就把他关在那儿,妈妈!”

  老妇人停住了。好像这束光在她儿子与她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可以肯定地说,即使这束光不是从可能囚禁他儿子的黑牢里射出来的,至少是从阿迪亚尔被带到那儿的要塞里射出来的。自从令人生畏的首领落入法国士兵之手,捷玛再也没见到她儿子,并且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除非今夜他通过逃跑逃脱军事法庭为他安排的命运。因此她像是被钉在这个地方一样,索阿尔必须对她重复两遍:

  “过来,妈妈,过来!”

  他们在沙丘脚下慢慢行走,这沙丘蔓延到加贝斯绿洲,形成一个圆圈,绿洲是市镇、房屋最重要的集中地,占据着小沙洲大陆边缘。索阿尔朝士兵们称作“坏蛋城”的人群方向走去。这是一个由木屋组成的市郊居民点,里面的居民是清一色的市集商贩,这就值得送给这个居民点这个相当有理由的名称。小镇离开河谷的入口处不远,这条小溪蜿蜒地、反复无常地在棕榈林的阴影下穿过绿洲。在那儿矗立着新堡或新要塞,阿迪亚尔只能从那儿被转移到突尼斯监狱。

  阿迪亚尔的同伴已为他越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希望就在今夜把他从这座堡里抢出去。他们在“坏蛋城”的一间木屋里集合,就在那儿等着捷玛和她儿子。但是,他们必须十分谨慎,最好在接近小镇时,什么麻烦也别碰上。

  况且,他们带着多么焦虑不安的眼神注视着海岸啊!他们担心的,就是傍晚巡洋舰到达后,就在这艘船上递解囚犯,赶在能够完成越狱行动之前。他们力求看到是否有几束白光出现在小沙洲湾,力求听到机器放蒸气的嘶叫声、刺耳的汽笛声,这些声音就预示着海船要抛锚了。不,只有渔船的信号灯灯光反射到突尼斯水域,没有任何汽笛声划破天空。

  捷玛和她儿子到达干涸河岸边时,还不到8点钟,离他们约会时间还有10分钟。

  就在这两个人正要登上右岸边时,隐藏在陡峭河岸上仙人掌后面的一个男人半站着说着这个名字:

  “是索阿尔吗?”

  “是你,艾赫迈特?”

  “是我……你母亲呢?”

  “她跟在我后面。”

  “我们跟着你。”捷玛说。

  “有什么消息?”索阿尔问。

  “没有任何消息……”艾赫迈特回答。

  “咱们的同伴在那儿吗?”

  “他们正等着你们呢!”

  “没有人通知要塞吗?”

  “没有人。”

  “阿迪亚尔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怎么看到他的?”

  “通过哈里克,今天早晨他开始自由了,现在正与同伴在一起……”

  “我们走!”老妇人说。

  这三个人又登上干河谷岸边。

  于是,他们所循的方向使他们不能透过厚厚的枝叶瞥见巨大而昏暗的堡体。这实际上是一大片棕榈林,加贝斯的这片绿洲。

  艾赫迈特不会迷路,迈着稳健的步子。首先应该穿过占据着干河谷两岸的杰亚拉。正是在这座曾先后由迦太基人、罗马人、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修筑过防御工事的城镇里,有加贝斯的主要市场。此时,居民不会回来,捷玛和她儿子在穿过这个市场时如果不警惕,可能就会出麻烦。的确,突尼斯绿洲上,除了高处几座咖啡馆,大街上既没用上电灯,也没用上煤气灯,因此这些街道沉浸在浓重的黑暗里。

  艾赫迈特虽然非常谨小慎微,却不停地对索阿尔说不要过于紧张。在加贝斯,囚犯的母亲被认出来不是不可能,在那儿,她的露面可能引起要塞周围双倍的警觉。越狱已经困难重重,尽管为了越狱作了很长时间的准备,而重要的是,哨兵一点没有警觉,这样,艾赫迈特就能更好地选择通往堡周围的道路。

  此外,绿洲的中心地带在这天晚上仍然相当热闹。这是个即将结束了的礼拜天。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一般在所有有驻军、特别是有法军驻防的城市——在非洲和在欧洲一样,人们都要庆祝。士兵们有外出许可证,他们围在咖啡馆的桌旁,很晚才回兵营。土著人也一伙儿一伙儿地来到这个热闹的地方,主要是在有意大利人和犹太人混杂的商贩区。喧闹声一直要持续到入夜前一小时。

  捷玛很可能——这刚刚说过——被加贝斯当局认出来。其实,自从她儿子被捕后,她不止一次冒险来到要塞周围。肯定地说,这是冒着失去自由,很可能失去她的生命的危险。大家不知道她对阿迪亚尔的影响,这种母亲的影响,在图阿雷格民族中如此强烈。难道不知道把她逼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为了解救囚犯,或者为了复仇,即使军事法庭会把她处决,她也会发动一场新的起义吗?……是的,人们大概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所有部族在她一呼之下揭竿而起,跟着她走上圣战之路。当局为了抓住她,可谓机关算尽,但枉费心机。越来越多的判决书副本贴满这个国家的咸水湖和盐湖地带也没用。她受到群众衷心的保护,捷玛至今已逃脱了抓了儿子抓母亲的一切企图!……

  然而,她依然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绿洲中心。她想和届时聚集在加贝斯参加劫狱活动的同伴们会合。假如阿迪亚尔最终能够躲过狱卒的监视,假如他能够越过要塞的围墙,她的母亲就会与他一起走上离那儿一公里的通往隐士墓的道路,在茂密的棕榈树丛中,逃跑者就会找到事先为他逃跑而备好的马匹。这将是重新争取来的自由,而且他知道几个反抗法国统治的新的起义计划。

  形势缓慢地向前发展。在不时相遇的一群群法国人与阿拉伯人中间,没有人能猜到穿着白罩袍的阿迪亚尔的母亲。此外,艾赫迈特尽力地提醒他们,他们三个躲在树木遮盖下的一座孤零零的茅屋后面几处黑暗的角落里,在几个过路人走远后,他们又上路了。

  终于,当一个好像等候他们路过的图阿雷格人冲到他们前面时,他们离约会地点只有几步之遥。

  通往要塞的大街上,确切地说是小路上,现在已空荡无人,跟着这个人走了几分钟后,重新登上一条羊肠小道,此路通往捷玛和她的同伴抵达的简易茅草屋。

  这个男人正走在艾赫迈特的右面,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让艾赫迈特停下来,然后说道:

  “不要走更远了……”

  “出什么事了,奥来伯?……”艾赫迈特问道,这个同部落中的一个图阿雷格人是他刚认识的。

  “我们的同伴现在不在草屋里了。”

  老妇人停下脚步,用不安又气愤的声音问奥来伯:

  “这些狗欧洲人察觉了?”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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