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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这真是个好主意!毫无疑问,正直的朋友们,我们决不会忘记你们!”

  “我完全拜托你了!你看,这样,我们就能经常收到地球上的消息,在我们这一面,假如我们找不到和我们地球上的好朋友联系的办法,那就大笨了!”

  这几句洋溢着无比信心的话以及米歇尔·阿当那种坚决的态度和令人神往的果敢,使得大炮俱乐部所有的会员都恨不得步他的后尘。显然,他说的是简单、明了、轻而易举、保证可以成功的事,只有没有出息的家伙才会留在这个由水和陆地组成的地球上,不跟着这三位探险家到月球上了。

  在各种东西都放进炮弹里的时候,做弹簧用的水已经淮满了板壁中间的空隙,照明用的煤气也装到它的容器里去了。至于制造氧气的氯酸钾和吸收炭酸气的苛性钾,因为伯路上要意外地担搁一些时间,巴比康所携带的数量足够两个月用的。一架异常精巧的自动机器非常理想地负担起供给新鲜空气和清除浑浊空气的工作。炮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把它放进哥伦比亚炮腔里就行了。这倒是一件极其困难而又危险的工作。

  巨大的炮弹被运到乱石岗山顶。几架强大的起重机抓起了它,把它悬在铁井的上空。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是铁链子支持不住这个庞然大物的重量,突然折断了,炮弹扑通一声跌下去,火棉就会燃烧起来。

  幸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了几个钟头,“炮弹车厢”轻轻地溜进炮腔,安放在鸭绒垫子似的火药上了。它的压力除了使哥伦比亚炮的火药变得更紧密以外,没有别的影响。

  “我输了,”船长说,他把三千美金交给巴比康主席。

  巴比康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旅伴的这笔钱,但是,尼却尔很固执,一定要在离开地球之前履行自己所有的义务,他最后只得让步。

  “现在,”米歇尔·阿当说,“我只有一件事可以祝贺你“哪一件?”

  “祝你输掉另外两笔赌注!这样我们就真的不会在半路上停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 “开炮!”

  十二月一日到了!这是一个成败攸关的日子,因为,假如炮弹不在当天晚上十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发射出去,就必须再过十八年,月球才能在同时穿过天顶和近地点的同样条件下出现。

  天气很好;虽说冬天就要到了,可是太阳仍旧光辉四射,这三位居民将要离开的大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

  大家多么焦急地等待着这个日子啊!头一天有多少人睡不安稳啊!多少胸膛被期待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啊!

  每一颗心都急得怦怦乱跳,只有米歇尔·阿当是一个例外。

  这位沉着的人物仍旧跟平常一样忙忙碌碌,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心事。他睡得很安稳,这是都连式的睡眠,战斗之前躺在炮架上的睡眠。

  从早上开始,乱石岗四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就挤得水泄不通了。但帕铁路每隔一刻钟载来一批看热闹的群众;纷至沓来的人群很快地达到了神话式的规模。据《但帕观察家》统计,在那个值得纪念的一天,践踏过佛罗里达的这片土地的人不下五百万。

  一个月来,其中大部分的人就在围栅四周安下了营帐,奠定了后来叫做阿当城的一个城市的基础。到处都是板房、木屋、窝棚。帐篷,在这些临时房屋底下牺身的人口,足以便欧洲最大的城市望洋兴叹。

  这儿有地球上各个民族的代表,这儿讲的是世界各国的方言。简直是各种语言的大杂烩,正象记载的通天塔时期一样。美国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这儿,绝对平等的。银行家、农夫、海员、肩客、经纪人,、棉农、商人,船夫、官吏,你撞我挤,跟原始人一样无拘无束。路易斯安那的欧洲移民的后代和印第安纳的农夫称兄道弟,肯塔基和田纳西的绅士、弗吉尼亚清高的名流和大湖区的半开他的猎人、辛辛那提的牛贩子谈天说地。他们载着宽边的白海狸皮帽或者古色古香的巴拿马草帽,穿着奥琅卢萨斯的作坊的蓝棉布长裤,罩着漂亮的上布外衣,穿着花里胡哨的靴子,眩耀着他们那古怪的巴迪斯特皱纱滚边,眩耀着他们衬里上、袖口上、领带上,十个指头上,甚至耳朵上的务色各样的戒指、别针、钻石、链子、耳环、坠子,真正是豪华和庸俗在争奇斗胜。女人、孩子,仆人的装束也同样华丽,他们前簇后拥,环绕着,陪伴着这些做丈夫的,做父亲的,做主人的,使得他们待在他们人数众多的家庭成员中间,好象是一个部落的首领。”

  吃饭的时候,这些人实在值得一看,他们向一盆盆美国南方的名菜扑去,带着一股和佛罗里达的食品供应拼命的贪馋劲儿,狂吞大嚼,所谓名菜无非是一些炖青蛙、红烟猴肉、烩杂鱼、烤袋鼠、带血的袋鼠肉排或者铁芭烷熊肉什么的,欧洲人的肠胃实在无福消受。

  但是,有多少种酒和饮料在帮助消化这种难以消化的食物啊!酒吧间和酒店里有啤酒杯、小瓶、长颈瓶、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瓶子、春糖的石臼、扎在草把子里的瓶子,从那里传出来的,是多么令人兴奋的叫声和多么动人的喧闹啊!

  “酶!薄荷乔列普。”一个卖酒的人用响亮的声音叫道。

  “嗨!波尔多森伽里!”另外的一个尖声尖气地叫。。

  “金酒斯令!”那一个又幺唤起来了。

  “鸡尾酒“白兰地斯麦爷!”这一个也大声叫卖。

  谁来尝尝真正的薄荷乔列普的最新产品?”那些聪明的小贩叫道、象变戏法的玩小球一样,他们把糖、柠檬、绿色的薄荷香精、捣碎的冰、水、科纳克酒、新鲜的菠萝放在杯子里,只一转眼的工夫,就把这种清凉的诊料做好了。”

  平时,在强烈的香气刺激下、这些向干渴的喉咙发出的诱人的叫声,在空中回荡,组成一片嗡嗡声。但是十二月,日那天,叫卖声寥寥落落。小贩叫哑喉咙也引不起顾客的兴趣。谁也不想吃,不想喝,到了下午四点钟光景,还有多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人没有吃午饭啊!这是一个特别有意义的象征,激动的情绪战胜了美国人吃喝玩乐的热情。

  当你看见琉九柱戏的木柱倒在地上,骰子在皮筒里睡大觉,玩”惠斯特”、“二十一点”、”红与黑”、“蒙特”和“法洛”的纸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无人问津的时候,就会明了当天的大事把所有的需要都吸干了,无论什么娱乐部没有活动的余地了。

  到了晚上,无声的骚动,象大祸来临一样,笼罩着优郁不安的人群。盘据在大家心中的是一种无法描写的不安,一种难堪的心灵麻木,一种揪心的难说难道的庸感:每个人都巴不得“赶快结束”。

  但是,到了七点钟左右,重担似的沉默突然消失了。月亮从天边升起。几百万人喊出”乌拉!,欢呼它的来临。它没有失约。欢呼声直上青天,到处是喝彩的声音,金发的福蓓在洁净晴朗的天空中安详地照射着,用她那多情的光线爱抚着如醉如痴的人群。

  这时候,那三位勇敢的旅行家出现了。一看见他们,叫声更响了突然间,美国国歌从所有的激动的胸膛里飞了出来,真正是众口同声的大合唱,几百万人合唱的《扬基歌》象怒吼的暴风雨一样,升上大气层最高的边缘。

  接着,这阵不可抗拒的兴奋消失以后,歌声也煞住了,最后的合唱慢慢地消逝了,喧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后是悄悄的低语声笼罩着激动的群众。这时候,法国人和那两个美国人穿过围栅(围栅没有开放、所以无数的群众都糜集在栅栏外面)。陪他们一起进来的,有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和欧洲各个天文机构派来的代表团、巴比康冷静沉着,安静地发布最后的命令。尼却尔紧闭着嘴唇,两只手抄在背后,迈着坚定整齐的步子走着。米歇尔·阿当跟往常一样悠闲,穿着地道的旅污服装,脚上一副皮绑腿,腰里一只猎物袋,一套肥大的褐色丝绒衣服,显得空落落的,嘴里叼着一支雪前、一路上走过来,不停地和群众热情地握手,跟王子一样大方)”他总是兴致极好,精神愉快,一面笑一面说笑话,不停地和高贵的秘书梅斯顿开玩笑,一句活,直到最后一秒钟,他一直是个“法国人”,或者还要糟,一直是个“巴黎人”。

  十点敲过了。现在该到炮弹里去了;下井,旋紧门洞的金属板、挪开起重机,拆除哥伦比亚炮口上的架子,所有这些工作都需要一些时间,巴比康在下井以前把他那只准确性不超过十分之一秒的时计和莫奇生工程师的对了一下;工程师负责用电流开炮的工作;这样,三位被关在炮弹里旅行家就用眼睛盯着从容移动的时针)能够知道确实的动身时间了。

  现在该分手了。这一幕非常动人:连一向狂热、快乐时米歇尔·阿当也受到了感动。梅斯顿从他那双干枯的眼皮底下找到了一滴老泪,毫无疑问,这是他准备在这个机会使用的。他把它倾注在他那亲爱的,正直的主席前额上。

  “要我一起去吗?”他问:”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可能,梅斯顿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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