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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我们刚才提到的是该城创建者们提出的初步原则,现在,我们自然而然地要谈到这座特别的城市建成后的情况了。的确如此,第一批房屋刚一建成,其他的房屋便像是魔术般地随之拔地而起了。只有去过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区的人才能体会这种城市的崛起的盛况。一八七二年一月还是一片荒野,到了一八七三年,便建起了六千座房屋了,而到了一八七四年,便达到了九千座了,并且,所有的建筑物均已全部建成了。

  必须指出,很好的算计在这其中是功不可没的。在广袤的、原先毫无价值的地方大规模兴建的那些房屋,以极低的价格、极低的条件租了出去。不征入市税,这一小片孤零零的土地政治上的独立,新奇诱人,气候温和,这一切都在吸引着移民的大量涌入。现在,法兰西城已经拥有将近十万居民了。

  最了不起的、也是唯一可能使我们感到兴趣的是,他们的卫生健康方面的经验是卓有成效的。

  当旧大陆或新大陆的条件最佳的城市的年平均死亡率从未低于百分之三的时候,而在法兰西城,五年来的平均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一点五。若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疟疾,引起小范围的传染的话,死亡率还要低的。去年的死亡率则只有百分之一点二五。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个别情况而外,目前所登记的死亡原因全都是因为特殊疾病、而大部分又都是遗传因素造成的。偶发性疾病极其罕见,极其有限,而且也没有其他地方危险。至于真正的传染病,则根本没有发现过。

  这种尝试的发展是很值得研究的。大家特别是很想知道,整个一代人,甚而至于好几代人受到这么科学的养身之道的影响,那么,这种影响是否能够消灭疾病的遗传因素呢?

  “这么去想并非是夜郎自大,”这座令人惊叹的城市的一个创建者写道,“而且,这样一来,结果将是多么地伟大!人就可以活到九十岁、一百岁,只有老死而不会病死,如同大部分动物和植物一样!”

  这样的一个梦确实够迷人的!

  然而,如果允许我们坦率地道出我们的心声的话,这种试验能否取得最后的成功,我们是信心不足的。在这中间,我们发现一个根本的、可能是致命的弊病,那就是城市管理委员会的大权掌握在拉丁人手中,而日耳曼人则受到根本的排挤。这可是一个令人恼火的现象。自有了世界之日起,没有德国人就什么也干不长,没有德国人,便一事无成。法兰西城的创建者们完全能够清地建房,清出几个特别的点来,但是,我们有一天将会看到一个真正的模范城市,不是出现在美洲的这个地方,而是在叙利亚的海岸边。

  第十一章 萨拉赞大夫家的一顿晚餐

  九月十三日,离舒尔萨先生确定要毁灭法兰西城的时刻还有几个小时了,可是,无论是领导者,还是居民,谁都没有意识到可怕的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

  当时正是晚上七点钟。

  在浓密的欧洲夹竹桃和乌梅掩映下的法兰西城,风姿绰约地伸展在喀斯喀特山脚下,大理石的码头迎着轻轻拍来的太平洋的微浪。街道仔细地洒扫过,凉风习习,一片生气盎然、赏心悦目的景象。草坪上,绿草茵茵。花坛中,百花盛开,芳香齐放。白色的房屋静雅媚人,亲切可爱。空气温和,天空宛如在长街尽头闪光的大海一样湛蓝。

  假如有人谈到这座城市,就会对居民们的健康气色和街市上的勃勃生机留下深刻的印象。书画院、音乐学院、雕刻学院、图书馆,全都集中在同一个街区中,为公众开设着一些高质量的课程,而且每个班人数并不多,这就使得每个学生都能得到单独练习的机会。课间,学生们走出课堂,院子里显得一阵拥挤,但是,没有人觉得不耐烦,乱喊乱叫。整个景象是一片安详与快乐。

  萨拉赞大夫的住宅没有建在市中心,而是在太平洋岸边。从一开始,大夫便带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让娜在那儿安家落户了。他们家的房子是第一批建成的。

  奥克塔夫这个一夜之间成了大富翁的青年人,本想留在巴黎,但只是他一人了。因为马塞尔已不再是他的小老师了。

  自从二人在西西里王街共住一处之后,这两个朋友几乎再没有谋面。当大夫携妻女移居俄勒冈州的海岸边的时候,奥克塔夫便自作其主了。他父亲希望他继续他的学业,可他很快地便把学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最后一次考试都未能过关,而他的朋友马塞尔那次考试却名列第一。

  在这之前,对于无力约束自己的可怜的奥克塔夫来说,马塞尔就像是一只罗盘。自从年轻的阿尔萨斯人离开之后,他儿时的伙伴终于逐渐地在巴黎过起一种挥霍无度的奢侈生活来。这样说完全恰如其分,因为他终日里乘坐四马轻车,在他所住的马里尼林荫大道和市郊的各个跑马场闲荡。三个月之前,奥克塔夫·萨拉赞对于他现在租的那几匹供训练用的马还不知如何骑法,可现在,转眼之间便成了法国对马术最有研究的人之一了。他在这方面的知识是从他所雇佣的一个英国年轻马夫那儿听来的,此人对此道知识渊博,令奥克塔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每天上午的时间都被裁缝、鞍具商和靴匠占去了。晚上的时间却是在小剧场和一个崭新的俱乐部的客厅里度过的。这个俱乐部是刚刚开张的,设在特隆歇街的拐角,奥克塔夫之所以选中它,是因为他的钱使他赢得了他人的尊敬,而在别的地方,光靠他的德才是得不到这种尊敬的。他觉得这个环境是他出人头地的理想之地。奇怪的是,挂在休息厅内的那张用镜框精心装饰的名单中,竟一色的外国人名。贵族头衔比比皆是,一个个看下去,您至少会以为自己身处一所纹章学院的走廊里了。可是,如果你往里走的话,你就会以为是进了一个活的人种陈列馆了。新旧大陆的所有大鼻子和黄皮肤都到这儿来聚会了。不过,这各色人等虽然穿着高贵,尽管明显地喜欢白色面料,但都流露出黄种人或黑种人那种对白种人的永远地企盼。

  奥克塔夫·萨拉赞在这群“人猴”中间好像是一个年轻的神明。大家都引用他的话,效仿他的领带,把他对事物的判断奉若金科玉律。而他自己则被捧得神魂颠倒,把所有的钱全花在纸牌和赛马上了。也许俱乐部的某些会员,因为是东方人,而自以为印度贵妇的遗产他们也有份。反正,他们很会慢慢地、持续不断地把它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去。

  因为这种新的生活的缘故,维系奥克塔夫和马塞尔·布律克曼的那条纽带很快地便松弛了。两个伙伴隔上很长时间,偶尔地通上一封信。一个是孜孜不倦的劳动者,一心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展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程度,而另一个则是个花花公子,吃喝玩乐,满脑子的马经和俱乐部史话,他俩之间能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大家都知道马塞尔是因何离开巴黎的。先是为了了解舒尔茨先生的一举一动,因为后者在美国同一片独立的土地上刚刚创建与法兰西城匹敌的斯塔尔斯达德,然后是想在钢铁大王手下干活儿。

  两年来,奥克塔夫过着这种毫无意义的、放浪形骸的生活。最后,他终于对这种空虚的生活感到厌倦了,所以,有一天,在挥霍了几百万元之后,他回到了父亲身边,这才使得他终于避免了精神上比肉体上更加危险的堕落。目前,他住在法兰西城父亲的家中。

  他的妹妹让娜,从外表上看上去,这时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芳龄十九。她在这新的国度住了四年,这使她身上除了法国姑所有的风度气质而外,又增加了美国姑娘的特性。她母亲有时说,她在有女儿时刻相依相随之前,从未尝到过亲密无间的那种乐趣。

  至于萨拉赞夫人,自从浪荡公子、她的宝贝儿子、她的希望归来之后,她变成了人世间最最幸福的人了,因为她参与了她丈夫因巨款财富所能够做的和正在做的所有善行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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