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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因地下湖边的一块岩石坍塌下来,这两位年轻人的婚礼突然被中断了;这时,人们发现西尔法克站在1只小船上,手里提着1盏戴维灯,高声喊道:“瓦斯!大伙都要遭殃!”这位疯子试图让积聚在坑穴里的小量瓦斯爆炸,但并没成功,只好从船上跃入水里淹死。

  当然,小说家借助这个悲剧故事,给我们传授了一些关于开发矿山的知识。在动笔创作之前,他曾经亲自到昂赞矿区去参观调查。他最初的计划更加雄心勃勃,在小说第九章里便可看出这种痕迹。该章是这样结束的:

  尽管这个地下世界不适宜任何植物的生长,但却可
  以为各种族的居民提供活动场所。在这个永远保持恒温
  的地方,在阿伯福尔以及纽卡斯尔、阿洛厄、加的夫的矿
  坑里,当矿脉被挖尽的时候,天晓得联合王国的劳苦大众
  将来会不会牺隐到里面来?

  他最初的意图是要描写一个地下英国;这种意图使赫泽尔感到不悦,小说家承认说,“既然这种意图遭到破坏,我也就糊涂起来了。”

  出版商肯定认为,描写一个地下英国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儒勒·凡尔纳大概只满足于描写一个洞窟。我们仅注意到,20年后,威尔斯在创作《探索时间的机器》一书时,也曾有过相类似的意图,而且发挥得很好。

  西尔法克从那儿突然出现的那块石头,很可能是赫泽尔出的主意,作家却“利用这块石头以渗出极其大量的瓦斯”!这位苦修土戏剧性地出现,既不好解释,事实上也没作过多的解释。这本来是赫泽尔出的主意,但赫泽尔反倒责怪儒勒·凡尔纳是个剧作家!我们了解这一点,无疑是挺有意思的。

  《黑印度》创作于1877年,当年年底便发表出去了。本来,作者正打算“搜集一点材料以延长一下篇幅”,可赫泽尔似乎急于要满足《时报》总编的愿望。

  他儿子给他造成的忧虑是否会使这位作家跟尼尔一样认为“黑暗同样是美好的”,并为自己躲在地下深处而自鸣得意呢?在他放弃描写地下英国这种构思以后,促使他写这部小说的动机很可能是出于他对苏格兰及其传说的热爱、对瓦尔特·斯科特的赞赏以及对自己旅游的回忆。那位‘唱烟的老妇人”爱丁堡的形象必然会跟为其工业提供养料的煤矿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关于爱丁堡的各种民间传说,必然会启发他创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从而使他这部作品跟原先构思的大不相同。

  卡罗利娜结婚时,儒勒·凡尔纳曾向他母亲透露过的那个梦境无疑更有说服力。倘若果真如马塞尔·莫雷所认为的那样,作家“终于将小儒勒的影子跟卡罗利娜的影子成亲的这个怪梦”投射在这些漆黑的深渊里,这是很可能的;但他既然已将那次婚礼跟死亡的概念联系在一起,那么如今要通过尼尔第一次看到曙光而隐喻爱情的胜利,就显然不大可能了。作家不是乐于让这对新婚夫妇披上丧服吗?我们别忘了,他们之所以穿丧服,那是因为西尔法克投湖自尽了,而西尔法克乃是给他们的幸福设置的唯一障碍。我认为,这场“情感悲剧”发生在地下迷宫的漆黑之中,寓意无疑更为深刻。

  这个地下迷宫是他的潜意识的反映。“既古怪又迷人”,简直“有点像超自然的精灵”的尼尔正是这个梦幻中的人物。难道她又是卡罗利娜的化身?“她的影子”跟他20岁时曾经爱过的那个影子不相符合;尼尔跟那位喜欢蹦蹦跳跳的娇小可爱的南特姑娘毫无关系。环绕着对这位南特姑娘的怀念,难道不会出现别的一些形象以塑造出“这位似乎只有一半属于人类的姑娘”吗?我们能否得出这样的结论:必须到黑暗中去寻找我们憧憬的爱情?“黑暗同样是美好的,”尼尔说,“但你必须懂得习惯于深沉黑暗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将自己掩没在庇卡底那个隐蔽所的暗影之中的儒勒·凡尔纳大概就是这样想的。他在这个隐蔽所里是否发现过“超自然的精灵”?倘若《喀尔巴阡城堡》果真反映了他那含蓄的内心隐秘,这是有可能的。我们必须等到1892年再来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部小说利用了儒勒·凡尔纳在苏格兰之行所作的部分笔记。

  工程师斯塔尔曾应哈里·福特之约,从爱丁堡搭乘威尔士亲王号汽船抵达克伦比亚角;这艘汽船的名字恰好就是儒勒·凡尔纳和伊尼亚曾经使用过的名字。这次航行如1859年所作的那次航行一样,由于大气恶劣而令人极不愉快。尼尔第一次从矿井中出来后,是在爱丁堡的亚瑟宫观看日出的,“爱丁堡的全景,一个个崭新的城区在她脚下徐徐展开……”,儒勒·凡尔纳和伊尼亚这两位朋友也曾登上这座王宫,而且这句话已一字不漏地在《苏格兰之行》中出现过。《黑印度》中的游客所选择的正是这两位巴黎游客曾经住过的兰布雷旅店;他们游览湖沼之乡所走的路线,也正是儒勒·凡尔纳和伊尼亚在爱丁堡的主人家时由他们的女儿“阿梅莉亚小姐”所提议的那条路线。我们不禁要问,对1859年那次远游所遇到的这个给人以启发的迷人姑娘的记忆,在最初塑造小说中那位温柔的尼尔时是否反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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