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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全体随从人员朝古老的花园走去。

  在最前边的那些卫士刚碰到小榆树树篱时,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国王转身朝着他母亲说。

  “我的天主!”卡特琳低声说,想从大家的脸上看出是怎么回事,“这是悲痛的或者绝望的叫声。”

  “我的亲王!我可怜的公爵!”弗朗索瓦的另一个老仆人大声叫道,他做出无比痛苦的手势,出现在窗口。

  大家朝小屋跑去,有些人拖着国王。

  国王跑到的时候,有人正抬起德·安茹公爵的身体。他的贴身仆人刚才没有命令就擅自进去,想通知他国王驾到,没想到看见他躺在卧房的地毯上。

  亲王身体冰凉而僵硬。除了眼皮奇怪的动作和嘴唇可怕的挛缩以外,看不见一点活约迹象。

  国王停在门口,所有的人都在他的后面。

  “这是极坏的预兆!”他低声说。

  “离开吧,我的儿子,”卡特琳对他说,“我求您。”

  “这个可怜的弗朗索瓦!”亨利说,他因为自己被撵走,可以避负看到这临终的场面,心里感到很高兴。

  那一大群人全跟着国王走掉了。

  “奇怪!奇怪!”卡特琳跪在亲王旁边,或者不如说。跪在尸体旁边,低声说,除了两个老仆人以外,再没有别人陪着了。有人跑遍全城去寻找亲王的医生,还有一个信使出发到巴黎去,催那些留在莫城王后身边的国王的医生赶快来这儿。在这当儿卡特琳仔细检查致她儿子于死命的这种奇怪的病的症状,比起米隆本人来当然医术上要差一些,但是洞察力并不比他低。

  这个佛罗伦萨女人有经验。因此她首先冷静地询问两个仆人,却又使他们丝毫不感到窘迫。他们陷在绝望之中,伤心得扯自己的头发,抓破自己的脸。

  两个人都回答说,亲王头天夜里在受到被国王派来的亨利·德·布夏日的不合时宜的打扰以后回来的。

  接着他们又补充说,在大城堡里的这次接见完毕以后,亲王曾经吩咐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命令没有召唤谁也不准到小屋里去,最后还明确地叮嘱早晨不要叫醒他,在没有明确的召唤以前,不要走进他的屋子。

  “他准是在等一个情妇吧?”王太后问。

  “我们相信是的,夫人,”仆人们谦卑地回答,“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不敢肯定。”

  “不过你们收抬饭桌的时候,总该看见我的儿子是不是单独用晚餐吧?”

  “我们还没有收拾,夫人,因为王爷有命令,谁也不准走进小屋。”

  “好,”卡特琳说,“这么说,没有人进来过?”

  “没有人进来过,夫人。”

  “退下去吧。”

  卡特琳这一次只剩下她单独一个人了。

  亲王已经被人放在床上,她随他躺在床上,开始仔细地调查作为她的怀疑和担心的结果,浮现在她眼前的每一种症状或者每一个痕迹。

  她看见弗朗索瓦的额头上出现一层茶褐色,眼睛充血,而且眼圈发青,嘴唇上有一条痕迹,和燃烧着的硫磺在肉上留下的痕迹完全一样。

  她在他的鼻孔和鼻翼上也看见了同样的痕迹。

  “让我们看看,”她说着朝亲王周围看。

  她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蜡烛台,前一天夜里雷米点着的那根蜡烛已经烧完。

  “这根蜡烛点了很长时间,”她说,“所以弗朗索瓦在这间屋里待的时间很长,啊!地毯上还有一束花……”

  卡特琳连忙捡起花束,接着发现所有的花都还很鲜艳,只有一朵玫瑰花变成黑颜色,已经干枯了。

  “怎么回事?”她低声说,“有人在这朵花的花瓣上洒过什么?……我好像知道有一种液体能使玫瑰花这样枯萎。”

  她哆嗦着抛开那束花。

  “这可以解释出鼻孔的情况和额头的肌肉的分解,可是嘴唇呢?”

  卡特琳跑进饭厅。仆人们没有说谎,一切都说明在吃过饭后桌子上的餐具没有人动过。

  桌子边上有半个桃子,上面留下半圈牙印,特别引起卡特琳的注意。

  这块心子鲜红鲜红的桃子,也像玫瑰花那样变成了黑颜色,而且里面布满紫色和棕色的斑纹。

  腐蚀作用在刀子切过的切口上特别明显。

  “这可以解释出嘴唇上的情况,”她说,“可是弗朗索瓦只不过把桃子咬了一口;这束花朵还鲜艳着的花束在他手里也没有拿多久;这个病并不是无法医治的,毒药不会攻进去很深……可是,如果毒药只在表面上起作用,为什么会全身瘫痪得这么厉害,而且开始腐烂得这么快呢?一定是我还没有完全查清。”

  卡特琳说着这句话,朝四周围看去,她看见弗朗索瓦钟爱的那只红蓝两色的美洲鹦鹉给它的银链子吊在巴西香木的栖木上。这只鸟已经死了,僵硬了,翅膀竖着。

  卡特琳焦虑的脸又转向那只她已经察看过一次的蜡烛台,她曾经根据蜡烛完全点完了,断定亲王很早就回到屋子里来了。“烟!”卡特琳对自己说,

  “烟!蜡烛芯浸过毒药,我的儿子死定了!”

  她立刻叫人。屋里充满了仆人和军官。

  “米隆!米隆!”一些人说。

  “一个神父!”另一些人说。

  可是,卡特琳这时候把一只经常带在钱袋里的小瓶子凑近弗朗索瓦的嘴边,同时端详着儿子的脸,看解毒剂起不起作用。公爵的眼睛和嘴还能张开,不过眼睛里不再有一线目光闪耀,喉咙里不再有声音发出来。

  卡特琳怒容满面,一言不发,她离开屋子,向两个仆人做了个手势,要他们跟她走,不让他们有时间跟任何人说话。

  她把他们领到另一所小屋里。她坐了下来,让两个仆人立在面前。

  “德?安茹公爵先生,”她说,“在吃晚饭时给毒死了,是你们侍候他吃这顿晚饭的吧?”

  这些话一说出来,只见两人的脸立刻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

  “给我们用刑吧,”他们说,“把我们杀了吧,不过别控告我们有罪。”

  “你们真傻;你们以为我如果怀疑到了你们身上,不会这么办吗?我明明知道你们没有杀害你们的主人。可是别人杀害了他,我必须查出凶手是谁。谁进过小屋?”

  “一个老人,穿得很穷酸,两天以来,大人一直在接待他。”

  “可是……女人呢?”

  “我们没有看见过女人……陛下想说的是哪个女人?”

  “来过一个女人,她曾经采了一束花……”

  两个仆人天真地互相望着,卡特琳从他们的眼神就看出他们没有罪。

  “让人去给我找,”她接着说,“城市总督和城堡总督。”

  两个仆人匆匆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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