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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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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亲王的侍从的晚餐钟声,您跟我们一起去用晚餐吗,伯爵?” “不,谢谢,我什么都不需要。如果饿急了,我会叫人的。” “别等饿急了,先生,还是跟我们大伙儿一起去高兴高兴吧。” “不,不可能。” “为什么?” “亲王殿下几乎是命令我要在我住的地方吃饭,不过,我不要耽搁您……” “谢谢,伯爵,晚安!好好监视我们的鬼魂。” “啊!那当然,我向您保证,除非,”亨利继续说,他担心自已说得过了头,“除非我睡着了。这在我看来,比起监视那些鬼魂和密探来,更有可能,而且更有益于健康。” “当然,”掌旗官笑了笑,说。 他向德·布夏日告辞。 他刚走出图书室,亨利就立刻跑进花园。 “啊!”他咕哝道,“是雷米!是雷米!在黑暗的地狱里我也认得出他。” 年轻人只觉得两个膝盖直打哆嗦,他用两只汗津津的手按在滚烫的前额上。 “我的天主!”他说,“该不是我可怜的脑子有毛病,产生了错觉?该不是我命中注定,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要不断地看见给我的一生留下如此深的印痕的这两个人吗?老实说,”他就像一个觉得必须说服自己的人那样继续说,“雷米为什么要上这儿来,上这座城堡来,上德·安茹公爵的府邸来?他来这儿干什么?德·安茹公爵跟雷米有什么关系?最后,他怎么会离开狄安娜这个他永远不离开一步的伙伴?不对!这不是他!”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内心深处出于本能的信心重新战胜了怀疑。 “是他!是他!”他失望地低声说。他靠在墙上,才没有跌倒。这个占支配地位的、无法战胜的、凌驾其他想法之上的想法,终于表达出来了,忽然间刺耳的开锁声又响了,尽管这个声音几乎是很细微的,可是他过度兴奋的感觉却听到了。 年轻人全身上下一阵无法形容的哆嗦,他重新倾听。他周围是如此寂静,甚至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他还是看不见他等候的事情出现。 不过,虽然眼睛没有看见,耳朵却听见有人走过来了。他听见踩在沙子上的脚步声。 突然,那一排黑魆魆的小榆树篱的上边好像出现了凸出的东西。他在这黑黑的背景上似乎看见更黑的一小群人在动。 “现在他回来了,”亨利低声说,“他一个人?还是有人陪着他?” 这一小群人朝着有一块给月光照成银白色的空地的一边走来。 就在那个穿羊毛上衣的人朝着相反方向穿过空地时,亨利相信自己认出他是雷米。 这一回亨利看见两个影子,清清楚楚是两个,绝不会错。一阵致命的冷气直透他心窝,好像把他变成了大理石。两个影子尽管脚步坚定有力,却走得很快。前面走的那个穿着羊毛上衣,这一回出现跟前一回一样,伯爵完全相信自己认出他是雷米。 第二个影子给一件宽大的男人披风严严地裹着,怎么也辨不出是谁。 可是谁也不可能看清的这个穿披风的人,亨利相信自己猜出了是谁。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两个神秘人物刚在小榆树树篱后面消失,年轻人就跟着跑过去。他从一个树丛溜到另一个树丛,紧紧跟随着他要看清的那两个人。 “啊!”他边走边低声说,“我的天主,我没有弄错吧?这难道可能吗?” 八十八 确信无疑 亨利沿着小榆树树篱阴暗的那一面溜过去,不管是踩在沙子上,还是擦着枝叶,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弄出一点响声。他必须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得留心自己,所以他不可能看得很清楚。然而,从身材、衣服和步态,他坚持相信自己认出这个穿羊毛上衣的人是雷米。 对这个人的同伴的一些简单的,但对他来说,比真实情况还要可怕的推测,在他脑海里产生了。 这条沿边上栽着小榆树树篱的路,它通到高大的荆棘树篱,通到把德·安茹公爵大人的小屋和花园的其余部分隔开的那一排杨树,而且那一排杨树像一道绿色的帷幕似的包围着它,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它就是完全隐没在城堡的偏僻角落,这绿色的帷幕中间。有几片美丽的水塘,有几处弯弯曲曲的小径从中穿过的阴暗的矮树林,还有一些上百年的老树,银色的月光像瀑布似的倾泻在这些大树的圆顶上,而树底下的阴影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亨利走到这道荆棘树篱跟前,觉着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实说,像这样大胆地违抗亲王的命令,干出这样鲁莽的冒失事,这不是一个正直诚实的贵族的行为,而是一个卑鄙的暗探或者一个决心要走极端的嫉妒者的行为。 那个人在打开隔开大花园和小花园的栅栏门时,做了一个动作,使他的脸露了出来。这张脸正是雷米的脸。伯爵不再有顾虑,冒着一切可能遇见的危险,果断地走向前去。 门又关上了。亨利从横档上跳过去,继续跟踪亲王的这两个奇怪的客人。 这两个客人加快步子。 又有一件叫亨利吓了一跳的事。 公爵听见雷米和他的同伴在沙子上走动的响声,从小屋里出来。 亨利闪在一棵最粗的大树后面等着。 他看见雷米腰弯得很低地鞠躬,雷米的同伴行了一个女人的屈膝礼,而不是行的男人的礼节,公爵喜极欲狂,像对待一个女人那样,把胳膊伸给后者去扶着,除此以外,亨利什么也没有看见。接着,三个人朝小屋走去,消失在门厅里,门在他们身后又关上了。 “应该搞个水落石出,”亨利说,“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从那儿能看见每一个举动,自己却又不会被人看见。” 他选定坐落在小屋和贴墙的一行果树之间的一个树丛,树丛中间有喷泉在喷水,这是一个难以进入的藏身所在。喷泉四周围阴凉、潮湿,亲王决不致在夜间来看这喷泉和树丛的。 亨利藏在安置于喷泉之上的一尊雕像后面,因为底座高,所以他站得也很高,小屋的正面朝着他这个方向敞开着,因此,小屋里发生的事他都能看见。 因为谁也不能够,或者不如说,谁也不应该一直深入到这个地方来,所以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 一张桌子已经摆好,菜肴精美奢华,还有装在威尼斯玻璃瓶里的名酒。 在这张桌子前面只放了两把椅子,等候着两个人共餐。 公爵朝一把椅子走过去,放开雷米的同伴的胳膊,指着另一把椅子请他坐。公爵好像在请他脱掉披风。穿着披风夜间行路是很合适的,现在已经到达行路的终点,而终点又是一顿晚餐,披风就变得十分不合适了。 亲王请他脱掉披风的那个人把披风扔在一把椅子上,烛光没有留下一点阴影地照见一个女人苍自而具有庄严美的脸庞,亨利惊恐的眼睛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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