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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请您拿这次小接触跟雅尔纳克和蒙孔图尔比一比,儒瓦约兹,算一算我还欠着我亲爱的哥哥亨利的账,不,不,”他补充说,“我可不是纳瓦拉那个小国的国王,我,我是一个法兰西的王子。”接着他朝那些听了儒瓦约兹的话以后远远避开的贵族们转过身去,补充说:

  “先生们,进攻仍旧算数。雨已经停了,地面情况良好,我们今天夜里进攻。”儒瓦约兹鞠了个躬。

  “请王爷把命令说得详细点,”他说,“我们等着听。”

  “您有八艘军舰,还不包括旗舰在内,对不对,德·儒瓦约兹先生?”

  “对,王爷。”

  “您去突破防线。这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安特卫普人在港口里只有一些商船。然后您停留在码头对面。到了那里,如果码头有防卫,您就猛烈地轰击城市,设法带着您那一千五百人强行登陆。我把其余的队伍编成两支纵队,一队由德·圣埃尼昂伯爵先生指挥,一队我自己指挥。炮声一响,两支纵队就出其不意地用云梯爬上城去。骑兵留着,如果纵队败下来,就掩护纵队撤退。三处进攻,肯定有一处会成功的。先在城上站住脚的队伍,发射一支信号灯火,让其余的队伍跟它会合。”

  “可是应该把一切都预料到,王爷,”儒瓦约兹说,“假定出现了您认为不可想象的事,也就是说,进攻的三支队伍全被都打退了。”

  “那我们就在我们的大炮的火力掩护下回军舰。然后在海边圩地散开。安特卫普人不会冒险到海边圩地搜索我们的。”大家鞠躬表示赞成。

  “现在,先生们,”公爵说,“保持安静。派人去把睡觉的部队叫醒,顺次序上船。不要让一星火光、一声枪响暴露了我们的计划。海军元帅,您要在安特卫普人疑心您出发以前到达港口。我们呢,我们要穿过港口,沿左岸走,将跟您同时到达。走吧,先生们,拿出勇气来。直到现在,一直陪伴我们的幸运,它不会害怕和我们一起渡过埃斯考河的。”

  军官们离开亲王的帐篷,他们按照规定的预防措施下达命令。不一会儿,从像大蚁巢似的军营里升起一片混乱的嗡嗡声,不过,别人会以为这是风吹起圩地的高大的芦苇丛和茂密的草丛发出的声音。

  海军元帅回到他的军舰上。

  六十五 王爷

  然而安特卫普人不是平静地看着德·安茹公爵先生在从事战斗准备工作。儒瓦约兹说他们可能不怀好意,并没有说错。到了晚上,安特卫普好像是一只蜂箱,外边又安静又冷清,而里边却充满了嗡嗡声,十分忙碌。

  弗朗德勒人拿着武器,在大街小巷巡逻,在住宅周围设了路障,增加了一倍的链条。他们还跟奥兰治亲王的邻人友好往来。奥兰治亲王的军队一部分已经驻防在城里,另一部分分批回来,一回来就立刻分散在城里。

  为了进行一次强有力的防御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以后,奥兰治亲王也在一个阴暗的没有月亮的夜里进了城。他进城时不声不响,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却显得平静而坚决,这正是他一旦做出决定以后去完成这些决定时的态度。

  他下榻在市政厅,他的亲信早已为他做好一切准备。他在那儿接见市民中的所有区警卫官和百人队长,检阅雇佣军军官,最后接见那些主要军官,把他的计划告诉他们。在他的计划中,最坚决的一项是,利用德·安茹公爵对这座城市作出的表示,跟他决裂。德·安茹公爵终于来到了沉默者希望把他引到的地方,沉默者高兴地看到这个谋取最高权力的新竞争者跟别人一样完蛋。

  就在我们前面已经看到的,德·安茹公爵在做进攻准备的那个晚上,两天前已经到这城里的奥兰治亲王在跟代表市民的要寨司令磋商。

  对奥兰治亲王的进攻计划,要塞司令提出的每一个反对意见,只要这个反对意见有可能使计划拖延实现,奥兰治亲王就像对这种犹豫不决感到惊奇的人那样直摇头。

  不过,他每回摇头,要塞司令总回答他:

  “亲王,您也知道,王爷应该来这是约定了的。让我们等等王爷。”

  这句富有魔力的话,使沉默者皱紧了眉头。不过,他一边皱紧眉头,焦急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一边等待着。

  双方的眼睛都注视着那座滴答声很沉重的大钟,他们好像在要求钟摆快快加速那个让人等得十分焦急的人物的到来。晚上九点的钟声敲响了,犹豫不决变成了真正的焦虑不安。有几个哨兵说他们发现法国军营里有动静。

  一条底像秤盘一样平的小船早已被派到埃斯考河上。安特卫普人对陆地上发生的事比对海上发生的事还要不担心。他们希望得到法国舰队的准确消息。结果小船没有回来。

  奥兰治亲王站起来,气得咬他的水牛皮手套,他对安特卫普人说:

  “王爷让我们这样等着,先生们,等他到的时候,安特卫普早给人家占领了,烧光了。到时候这座城市就可以辨出法国人跟西班牙人在这方面有什么不同。”

  这番话决不是为了让这些文官先生们放心才说的,他们非常激动地互相看着。

  这时,一个派到通往梅克林的路去的密探回来了。他骑马一直跑到圣尼古拉,回来报告说他没有看见,也没有听到任何迹象表明大家等侯的那个人来到。

  “先生们,,沉默者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大声说,“你们瞧,我们再白等下去也没有用。让我们自己来干我们的事吧。时间紧迫,农村的保卫还没有丝毫保证。信任才能过人的人当然好,可是你们看到首先应该信赖自己。我们来商谈一下吧,先生们。”

  他这几句话还没有说完,大厅的门帘撩起来,出现了市政厅的一个侍者,通报了下面这个字,在这种时候,这个字相等于一千个其他的字:

  “王爷!”

  从这个人的语气,从他尽到他的传达的职责时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高兴心情,可以看出人民的热情,以及人民对这个被人用“王爷”这个含混而又尊敬的名称称呼的人怀着怎样的信任。他的因为激动而哆嗦的嗓音刚一停住,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神气威严的人走进大厅,他全身裹在披风里,风度显得十分潇洒,他谦恭地朝在场的人行礼。

  可是他那双傲慢而又锐利的眼睛头一眼就从军官当中认出了亲王。他径直朝亲王走过去,并且伸出了手。亲王热情地、几乎是尊敬地握住这只手。

  他们互相称呼“王爷”。

  在互相简短地寒暄了几句以后,陌生人脱掉披风。

  他穿着一件水牛皮紧身短袄,一条毛呢的紧身裤和一双长统皮靴。

  他佩着一把长剑,这把剑看上去就像是他的四肢的一部分,而不是他的服饰的一部分,因为它在他身边显得那么从容自然;他的腰间插着一把短剑,紧挨着一只系在腰带上的塞满文件而鼓鼓囊囊的钱袋。

  在他脱下披风的时候,别人能够看见我们刚才说到的那双长统皮靴上尽是尘土和烂泥。

  他的马刺给他的马的鲜血染得通红,他在石板地上每走一步,这马刺都发出可怕的响声。

  他在会议桌旁边坐下。

  “好,我们的事情进行得怎样了,王爷?”他问。

  “王爷,”沉默者回答,“您一路来应该看到了街上己经设了路障。”

  “我看到了。”

  “房屋筑了雉堞,”一个军官补了一句。

  “这个我没有能够看见,不过,这是个很好的预防措施。”

  “链条增加了一倍,”另一个军官说。

  “好极了,”陌生人回答,口气显得很随便。

  “王爷不赞成这些防御的准备工作吗?”有一个声音问道,口气显得又担心又失望。

  “哪儿的话,”陌生人回答,“不过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相信它们很有用处。它们使士兵们疲劳,使市民们不安,我想,你们有一个进攻和防御的计划吧?”

  “我们一直在等王爷来,好把这个计划告诉王爷,”市长回答。

  “说吧,先生们,说吧。”

  “王爷到得稍微迟了一点,”亲王补充说,“我不得不一边等候,一边采取行动。”

  “您做得很对,王爷,况且大家也都知道,您采取行动,会干得很好。我呢,请您相信,我也同样没有在路上浪费时间。”接着他朝着市民们转过身来。

  “我们从我们的密探那儿知道,”市长说,“法国人的营地在准备行动,他们打算进攻,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从哪儿进攻,所以就把大炮平均分配,布置在整个城墙范围内。”

  “考虑得很周到,”陌生人微微笑了笑,回答,同时偷眼看着沉默者,沉默者身为军人,却一言不发,让所有的市民谈论战争。“我们的市民部队也是如此,”市长继续说,“他们分散到每一段城墙上,加了双岗。他们还得到命令,一有进攻就立刻奔到进攻点去。”

  陌生人没有答话,他好像在等着奥兰治亲王开口。

  “不过,,市长继续说,“参加会议的大多数人认为,法国人策划的只可能是一次佯攻。”

  “这次佯攻有什么目的?”陌生人问。

  “目的是吓倒我们,迫使我们通过友好协商把城市交给法国人。”

  陌生人又朝奥兰治亲王瞥了一眼。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他在听所有那些话时,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近乎不屑一听的神情。

  “不过,一个有点不安的声音说,“今天晚上我们相信发现了军营里在做进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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