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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对了,我多么糊涂!”军官说着追上希科,拉住他的袖子,“亲爱的希科先生,我忘记向您要出城证。”

  “什么!出城证?”

  “当然。您是一个军人,希科先生,您知道出城证是什么,对不对?您完全懂得,没有国主的出城证,任何人都不能从像奈拉克这样一个城市出去,特别是国王住在这个城市里的时候。”

  “该由谁签署这个出城证?”

  “由国王亲自签署。因此,国王既然派您出城,他不会忘记给您一张出城证的。”

  “啊!啊!您难道怀疑不是国王派我来的?”希科说,他眼睛直向外冒火,因为他看到自己快要失败了,一怒之下,他起了这个坏主意:把军官和守门的杀死,冒着给无数火枪子弹追击的危险,从打开的城门逃出去。

  “我什么也不怀疑,希科先生,特别是对我荣幸地听到您对我说的那些事,不过,请您想想,如果国王派您……”

  “他亲自派的,先生,亲自!”

  “那就更不用说了,陛下当然知道您要出城。”

  “真是活见鬼!”希科嚷道,“我相信陛下知道。,

  “因此我明天早晨得有一张出城证交给要塞司令。“要塞司令,”希科问,“是……?”

  “是德莫尔内先生,他对命令是从不马虎的,希科先生,这您一定知道,如果我违背了下给我的命令,他会干脆把我枪毙的。”希科开始摸着他的剑柄,脸上露出了凶恶的笑容,这时候他一回头看见城门被一支城外巡逻队堵住;即使他杀死军官、卫兵和守门的,那支巡逻队也会挡住他,使他出不了城。

  “好呀,”希科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这一手玩得真漂亮,我是一个傻瓜,我输了。”

  他转过身来。

  “要不要送您,希科先生?”军官问道。

  “不必费心,谢谢,”希科回答。

  希科朝回走,不过他的苦难并没有到此就结束。

  他遇见治安官,那人对他说:

  “哟!希科先生,您要办的事到底办好了吗?见鬼,这件事只有您能办得到,您办得真快!”

  没有走多远,那个掌旗官在街角拦住他,对他大声说:“晚上好,希科先生。怎么样,那位夫人?……您对奈拉克满意吗,希科先生?”

  最后是列柱廊下的那个士兵,仍旧在原地站岗,又损了他一顿。

  “该死!希科先生,”他说,“裁缝没有把衣服补好,天主原谅我,比离开的时候更破烂了。”

  希科不愿意像一只兔子,冒着被剥掉皮的那种危险,再从那个挤压模子般的气窗中间钻回去;他躺在大门外面假装睡觉,意外地,或者不如说是出于发善心,大门开了,希科又羞愧又丧气地回到王宫里。

  他的惊慌的神色把那个一直守在岗位上的年轻侍从打动了。“亲爱的希科先生,”他说,“您要不要我告诉您这一切秘密在哪儿?”

  “说吧,阴险的家伙,说吧,”希科低声说。

  “好的,国王很喜欢您,所以他坚决不放您走。。

  “你早就知道,小坏蛋,就是不对我说。”

  “啊!希科先生,不可能说,这是国家秘密。”

  “可是,我给过你钱,无赖!”

  “啊!这个秘密不止值十个皮斯托尔,您会承认这点的,亲爱的希科先生。”

  希科回到他的卧房,怒气冲冲地睡着了。

  五十三 纳瓦拉国王的犬猎队队长

  玛格丽特离开国王,立刻就到侍从女伴们的套房去。她顺便带上她那个住在宫里的医生希拉克,他们一块儿走进可怜的福瑟兹的屋里,福瑟兹脸色苍白,被好奇的目光围着,她喊着肚子疼;因为疼得厉害,所以不愿意回答任何询问,也不愿意接受任何安慰。

  福瑟兹这时的年纪是二十到二十一岁之间,她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美丽女人,蓝眼睛,金黄色头发,腰身柔软,极其高贵优雅,只是将近三个月以来,她从来没有出过房门,总推说身子倦乏,起不来。她原来躺在一张长榻上,最后从长榻回到了她的床上。希拉克把在场的人都打发走,坐在病人的床头,单独跟她和王后留下。

  福瑟兹被这个开场吓坏了,希拉克和王后的相貌,一个沉着镇定,一个冷漠无情,更使得这个开场带有几分严肃的气氛。福瑟兹在枕头上支起身子来,结结巴巴地对王后给她的荣幸表示感谢。玛格丽特的脸色比福瑟兹的更苍白,这是因为自尊心受到伤害,比暴行或者疾病更使人痛苦。

  希拉克给年轻姑娘按脉,不过,她几乎不愿意让他按脉。“您觉着怎样?”他检查了一会儿,问她。

  “肚子疼,先生,”可怜的姑娘回答,“不过这会好的,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能得到安静。”

  “什么安静,小姐?”王后问。

  福瑟兹泪如雨下。

  “别难过,小姐,”玛格丽特接着说,“陛下要我来看您,让您振作起来。”

  “啊!多么仁慈,夫人!”

  希拉克放开福瑟兹的手。

  “我,”他说,“我现在知道您生的是什么病了。”

  “您知道了?”福瑟兹哆嗦着低声说。

  “是的,我们知道您一定很痛苦,”玛格丽特补充说。福瑟兹像这样受到两种冷酷无情的摆布,一种是科学的冷酷无情,另一种是嫉妒的冷酷无情,她继续陷在惊慌失措中。玛格丽特朝希拉克做了一个手势,希拉克走出卧房。这时候福瑟兹的害怕变成了浑身打哆嗦,险些晕了过去。

  “小姐,”玛格丽特说,“尽管一段时间以来,您对待我,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尽管天天有人告诉我,您在我丈夫面前讲我的坏话……”

  “我,夫人?”

  “请您别打断我。尽管您渴望得到一个远远超出您的野心之上的地位,可是我对您的友谊,对包括您在内的伴妇们的友谊,促使我在陷入大家现在看到的不幸时来帮助您。”

  “夫人,我向您起誓……”

  “不要否认,我的烦恼已经太多了;不要破坏荣誉,因为您是我的人。小姐,把一切都告诉我,在这件事上我会像个做母亲的那样给您帮忙的。”

  “啊!夫人!夫人!难道您相信别人说的那些话吗?”

  “当心,别打断我的话,小姐,因为我觉得时间紧迫了。我是想说,这时候希拉克先生,——他知道您的病,您不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这时候希拉克先生正在前厅向所有人宣布,全国都在议论的那种传染病已经传到了王宫,您有染上这种病的危险。不过我呢,如果时间来得及,我要把您带到马斯一达热努瓦去,那是一所离我的丈夫国王很远的房子,我们可以单独,或者说差不多单独待在那儿,至于国王,他同他的随从人员去打猎,据他说,这场打猎要把他留在外边好几天。我们等到您分娩以后再离开马斯一达热努瓦。”

  “夫人!夫人!”福瑟兹大声说,由于害羞,同时也由于痛苦,脸涨得通红。“您如果相信别人对我的一切议论,那就让我悲惨地去死吧。”

  “您辜负了我的好心,小姐,您也对国王的友谊过份信任,他要求我不要把您扔下不管。”

  “国王!……国王说过……?”

  “我说的话您不相信吗,小姐?我,如果我没有看出您真正的病的症状,如果我没有从您的痛苦猜出最后时刻即将近了,那我也许会把您的否认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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