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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我的国王!”

  “只是要担心一件事,亨利,内战。可是您作为改宗的人,可以避免战争,因为胡格诺派除非您做他们的领袖他们才有力量,而德·孔代先生没有力量和您作战。法兰西是一个平原国家,亨利,因此,是一个天主教国家。法兰西国王应该是天主教徒的国王,而不是胡格诺派教徒的国王。因为法兰西国王应该是大多数人的国王。有人说我对造成圣巴托罗缪之夜感到内疚;疑虑,是有的,内疚,却没有。有人说我从所有的毛孔流出了胡格诺派教徒的鲜血。我知道我流出的是什么,是砒霜,不是鲜血。”

  “啊,陛下,您说些什么呀?”

  “没有什么。如果我的死应该是一种惩罚,亨利奥,它仅仅应该是天主对我的惩罚。我们不谈别的了,来预料一下接着将发生的一些事情吧。我留给您一个好的最高法院,一支可靠的军队。您就依靠最高法院和军队来对付您仅有的两个敌人:我的母亲和德·阿朗松公爵。”

  这时候,他们听见在前厅里传来低沉的武器的响声和军队号令声。

  “我完了,”亨利喃喃地说。

  “您害怕了,您犹豫了,”查理不安地说。

  “我!陛下,”亨利立刻回答说;“不,我不害怕;不,我不犹豫;我接受。”

  查理握住他的手。就在这当口儿,他的奶妈走到他的身边,手上拿着一杯她刚才在隔壁房间里调配好的药水,丝毫没有注意到法兰西的命运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已经决定好了。

  “叫我的母亲来,好奶妈,同时叫人去找德·阿朗松先生来。”

  六十五、国王驾崩 国王万岁

  卡特琳和德·阿朗松公爵在几分钟以后走了进来,他们因为害怕脸色变得苍白,同时又气得浑身发抖。就象亨利猜到的那样,卡特琳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三言两语把什么都告诉了弗朗索瓦。他们走了几步就站住在那儿,等候着。

  亨利站在查理的床头。

  国王向他们宣布了他的愿望。

  “夫人,”他对他的母亲说,“如果我有一个儿子,将是由您摄政,或者,如果没有您,那将由波兰国王摄政,或者,如果没有波兰国王,最后,那将由我的弟弟弗朗索瓦摄政;可是我没有儿子,我死以后,王位就属于我的弟弟德·安茹公爵,而他不在这儿。有朝一日他回来要求收回这个王位,我不希望他在他的位置上看到一个由于几乎相等的权利能够和他争夺他的权利的人,这个人因此把王国置于觊觎王位者们的战争的威胁之下。为什么我不请您摄政,夫人,因为您将要在您两个儿子当中选择,对一位做母亲的心来说,这是件困难的事。为什么我不挑选我的弟弟弗朗索瓦,因为我的弟弟弗朗索瓦可能对他的哥哥说:‘您已经有了一个王位,为什么您要离开它呢?’不,我选择一位摄政王,他可以代为保管王冠,他把王冠放在他的手边,而不是戴在头上。这位摄政王,夫人,向他致敬吧,我的弟弟,向他致敬吧,这位摄政王,就是纳瓦拉国王!”

  他做了一个表示至高无上的命令的手势,向亨利行礼。

  卡特琳和德·阿朗松做了一个又象是神经质的颤抖又象是行礼一样的动作。

  “拿着,摄政王殿下,”查理对纳瓦拉国王说,“这个文件,它给您军队指挥权、御库的钥匙、权利和国王的权力,直到波兰国王回来。”

  卡特琳的眼光狠狠地盯住亨利看,弗朗索瓦身子摇晃,好不容易才站住;可是这个人的软弱和那个人的坚定并不能使亨利放心,反而向他指明了站立在他眼前的、可怕的危险。

  亨利竭尽全力,克制住内心的种种忧虑,从国王手上接过纸卷,接着挺直身体,盯住卡特琳和弗朗索瓦看着,那眼光象是说:

  “小心点,我是你们的主人了。”

  卡特琳理解这个眼光的含意。

  “不,不,永远不,”她说,“我的家族的人永远不向一个外姓家族的人低头;只要有一个瓦罗亚家族的人在,任何一个波旁家族的人就不能在法兰西执政。”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查理九世叫道,同时从床单被鲜血染红的床上坐起来,他那样子比阻前任何时候都显得叫人害怕,“注意,我还是国王,我知道得很清楚,这不会很久了,可是发布一道命令是用不了很长时间的,要惩罚杀人犯和下毒犯是用不了很长时间的。”

  “那好!您发布这道命令吧,只要您敢。我,我会发布我的命令。来,弗朗索瓦,来。”

  她快步走了出去,德·阿朗松公爵跟在她的后面。

  “南塞!”查理叫起来;“南塞,上我这儿来!上我这儿来!我命令,我批准,南塞,逮捕我的母亲,逮捕我的弟弟,逮捕谁……”

  一口鲜血使他无法把话说完,就在这时候,卫队长推开了门,国王透不过气来,在床上发出嘶哑的喘气声。

  南塞只听见叫他的名字,后面发的命令,说的声音不太清楚,在空中消失了。

  “看守好门,”亨利说,“别让任何人进来。”

  南塞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亨利把眼睛转过来看这个毫无生气的身体,如果没有口中吐出的轻微的气息只动着嘴唇边上流苏样的涎沫,那真可以说是一具死尸。

  他注视了许久,接着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到了最后关头,应该执政,还是应该活下去?”

  就在这时候,凹室里的帷幔撩了起来,在后面出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在笼罩着国王卧房的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嗓音。

  “活下去,”这个嗓音说。

  “勒内!”亨利叫起来。

  “是我,陛下。”

  “你的预言并不灵:我不会当国王吗?”亨利说。

  “陛下,您会当国王,不过时间还没有到。”

  “你怎么知道的?说呀,让我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的话。”

  “请听好。”

  “我在听着。”

  “请弯下身来。”

  亨利在查理的身体上弯下腰,勒内在他那边低下头。只有这张宽大的床把他们隔开来,两人彼此靠近,相互间的距离还在缩短。在他们两人中间躺着始终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的垂死的国王。

  “请听好,”勒内说,“太后把我安置在这儿是为了叫您完蛋,我更喜欢为您效劳,我,因为我相信根据您的占星替您算出来的命。为您效劳,我可以在我所做的事情当中同时得到我的肉体和我的灵魂的利益。”

  “是不是太后吩咐你对我这样说的?”亨利满怀疑问和焦虑问道。

  “不是,”勒内说,“可是请您听一个秘密。”

  他的身子弯得更低了,亨利也学他样,因此两个人的头几乎碰到了一起。

  这两个在快死的国王身上低下腰的人谈话里包含着十分可怕的内容,使得这个迷信的佛罗伦萨人的头发在头顶上根根倒竖,亨利的脸直流汗。

  “请听,”勒内继续说,“请听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我向您泄露这个秘密,但是您要对着这位将死的人向我保证,对您母亲去世的事情您要宽恕我。”

  “我已经明确地向您保证过了,”亨利说,他的脸变得阴沉了。

  “保证过,不过没有发誓,”勒内说,向后退了一下。

  “我发誓,”亨利把右手放在国王的头上,说。

  “那好,陛下,”这个佛罗伦萨人急急忙忙地说,“波兰国王快到了!”

  “不对,。”“亨利说,。”“信使已经给查理国王捉住了。”

  “查理国王捉住的只是在夏托蒂埃里的大路上的那一个,可是太后早有先见之明,在三条大路上各派出了三个信使。”

  “啊!我完了!”亨利说。

  “一个使者今天早上从华沙到了这儿。国王是随着他启程的,没有一个人想到阻挡他,因为在华沙大家还不知道国王得病的事情。使者比亨利·德·安茹只先到几个小时。”

  “啊!我要是再有八天时间就好了·”亨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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