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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夫人,拿着这把钥匙去打开我的旅行箱,那里面放着一些证件,它们会替我说话。”

  查理伸出手,指着一只雕刻精美的箱子,箱子上面锁着一把和开它的钥匙一样银制的锁,它放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

  卡特琳被查理的至高无上的身分制服了,只好服从,慢步地走向那只箱子,打开了它,她的眼光向箱子里看,突然她往后退,好象在箱子的里侧看到一条睡着的蛇一样。

  “怎么,”查理一直盯住他的母亲看着,“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叫您这样害怕,夫人?”

  “没有什么,”卡特琳说。

  “既然这样,请把手伸进去,夫人,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那里面应该有一本书的,对不对?”查理带着暗淡的微笑又说,他的这种微笑比别的人的威胁还要可怕。

  “对,”卡特聊墁糊地说。

  “一本狩猎的书?”

  “对。”

  “拿出来,把它带给我。’”

  卡特琳尽管很镇定,也不免脸色发白,四肢发抖,把手伸到箱子里面。

  “在劫难逃!”她拿出书,哺喃地说。

  “好,”查理说。“现在听我说:这本狩猎的书……我发了疯……我爱狩猎胜过一切事情……这本狩猎的书我读了多少遍;您明白吗,夫人?……”

  卡特琳低沉地哼了一声。

  “这是一个弱点,”查理继续说,“把它烧掉,夫人,不应该让别人知道国王的弱点!”

  卡特琳走近烧着火的壁炉,让邪本书掉到炉膛当中,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说一句话,毫无表情的眼睛望着蓝色的火焰吞掉有毒的书页。

  随着书在焚烧,房间里充满一般强烈的大蒜气味。

  立刻,书完全烧光了。

  “夫人,现在去叫我的弟弟吧,”查理用一种难斟抗拒的威严的口吻说。

  卡特琳惊慌失措,她的高明的洞察力无法分析的复杂的感情把她压垮了,她的几乎超乎常人的力量也不能战胜这种感情。她向前走了一步,想说什么。

  身为母亲,她受刭良心的责备,身为太后,她感到心惊胆战;作为下毒的凶手,她得到仇恨的反击。

  这最后的一种感觉高出其余的一切感觉。

  “让他受到诅咒,”她一面叫着,一面朝房间外面奔,“他胜利了,他达到目的了;是的,诅咒,让他受到诅咒!”

  “您听好,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亨利,”查理的声音追着他的母亲喊着;“我的弟弟亨利,我要马上和他谈谈关于王国的摄攻的事。”

  几乎就在这一个时刘,昂布鲁瓦斯·帕雷从卡特琳刚刚走出去的门对面的一扇门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闻闻房间里的大蒜气味。

  “谁在这儿烧过砒霜?”他问。

  “是我,”查理回答道。

  六十三  万森城堡主塔的平顶

  这时候,亨利·德·纳瓦拉在城堡主塔的平顶上一个人踱来联去,沉思着。他认识城堡的那个院子,他看到它离他只有一百步远。他的敏锐的目光穿过厚厚的城墙猜到查理快死了。

  蔚蓝的天空闪着金色光芒,四射的阳光在遥远的原野上闪耀着,流动的金黄色浸没了森林的树梢。这些树木长满了茂密的新叶。主塔的灰白色的石头本身仿佛浸透了天空中的柔和的热气。被东风吹来,长在城墙缝里的桂竹香在和风的吹拂下,开放着它们红黄两色的毛茸茸的圆盘形的花朵。

  但是亨利的眼光既没有凝视那些葱绿的草原,也没有盯住那些金黄色的树梢望。他的眼睛闪耀着雄心点燃的火光,穿过前面的空间,从远处凝视着法国的京城,它总有一天会成为全世界的京城。

  “巴黎,”纳瓦拉国王喃喃地说,“那是巴黎;那就是欢乐,胜利,荣耀,权力和幸福;巴黎,卢佛宫在那儿,卢佛宫,宝座就在那儿,真想不到仅仅一样东西就使我和这个如此令人想望的巴黎分开!……是这些在我脚下匍匐的石块,把我和我的仇敌关在一起。”

  他把望着巴黎的眼光收回到万森来,他看到在左边一座布满开花的扁桃树的山谷里有一个人,阳光执拗地在这个人的护胸甲上嬉戏着。这个人每动一下,发亮的火星就在空中飞舞。

  这个人骑在一匹充满活力的马上,手上牵着一匹精神同样饱满的马。

  纳瓦拉国王把眼睛盯住这个骑马的人望着,只见他从剑鞘里拔出剑来,剑尖穿过他的手帕,然后摇动手帕,好象在发信号。

  就在同一个时候,对面山岗上,出现了一个同样的信号,接着城堡四周到处都挥舞起手帕,就象手帕围成了一个圈子似的。

  这是德·穆依和他的胡格诺派教徒,他们知道国王快死了,担心有人企图做什么对亨利不利的事情,因此聚集起来,准备自卫,或者展开进攻。

  亨利把眼睛转到他最早看到的那个骑马的人身上,把身子俯到栏杆外面,用手遮住跟腈,挡住耀眼的阳光,他认出了这个年轻的胡格诺振教徒。

  “德·穆依!”他大声叫道,好象德·穆依能够听见他的喊声一样。

  他看到自己给朋友们包围着,快活极了,他也举起帽子,挥动他的肩带。

  所有的白色小旗又挥舞起来,而且挥舞得那样有力,表达了他们欢乐的心情。

  “不幸啊!他们在等着我,”他说,“我却无法去和他们见面……在我也许能这样做的时候,我却没有做!……现在我太迟了。”

  他向他们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德·穆依用一个表示“我会等待”的意思的信号来回答他。

  过时候,亨利听到石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他赶紧缩回身子。那些胡格诺派教徒知道他离开的原因,立刻剑都插入鞘里,手帕全消失了。

  亨利看见从楼梯上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气喘吁吁,说明她走得很快,他认出了她是卡特琳·德·美第奇。他每次见到她总不免会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

  在她身后有两个卫士,他们在楼梯的上端站住了。

  “啊!”亨利自言自语地说,“准是新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太后才到万森城堡主塔的平顶上来找我。”

  卡特琳在一条靠着雉堞的石凳上坐下来,好喘一口气。

  亨利带着他那种最亲切的微笑,走到她的跟前。

  “您是来我我的吗,我的好母亲!”他说。

  “是的,先生,”卡特琳回答说,“我想给您一个我对您的喜爱的最后的证明。我们面临着一个最重要的时刻:国王快死了,他要和您谈话。”

  “和我!”亨利说,他快活得全身发起抖来。

  “是的,和您。我完全可以肯定,别人对他说过您不仅舍不得纳瓦拉的王位,而且您还觊觎法兰西的王位。”

  “啊!”亨利说。

  “我很清楚,这不是事实,可是他却相信,毫无疑问,这次他想找您谈话的目的就是对您设下一个陷阱。”

  “对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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