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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您和德·南塞先生一同回巴黎去,把自己禁闭在自己的房间里。你们,先生们,”他继续对两个绅士说,“把剑交出来。”

  拉莫尔朝玛格丽特望。她微微笑着。

  拉莫尔立刻把他的剑交给离他最近的卫队长。

  柯柯纳也照样做了。

  “德·穆依先生,有人找到他了吗?”国王问。

  “没有,陛下,”德·南塞先生说;“要么他不在森林里,要么他逃走了。”

  “算了,”国王说。“我们回去吧。我人发冷,眼睛发花。”

  “陛下,这肯定是您发火引起的,”弗朗索瓦说。

  “也许是这样。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在摇晃。那些犯人在什么地方?我再看不见他们啦。是不是天黑了!啊!天哪!我全身发烧!……来人哪!来人哪!”

  可怜的国王放开他的马的缰绳,摊开两条胳臂,向后倒下去,他给被这第二次的发病吓坏的廷臣们扶住了。

  在一旁的弗朗索瓦揩揩头上的汗,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使他的哥哥痛苦的原因。

  在另一边,已经在德·南塞先生的监视下的纳瓦拉国王,看到这个情景,越来越感到惊讶。

  “怪!怪!”他怀着一种奇妙的直觉哺哺自语地说,这种直觉不时地使他成为一个可以说是会见到宗教幻象的人,“如果我在逃走的时候给捉住,会觉得幸福吗?”

  他朝玛戈望,她的一双大眼睛因为诧异张得更大,从他看到国王,又从国王看到他。

  这一次国王失去了知觉。一副担架给叫来了,把国王放在上面,给他盖上一个骑兵从肩上解下的披风,整个行列安安静静地向巴黎走去,早上,人们看到愉快的阴谋家们和一位快活的国王从那儿走出来,现在看到被反叛的犯人围住的、垂死的国王回那儿去。

  玛格丽特一直没有失去人身的自由,也没有失去精神上的自由,她向她的丈夫做了一个最后的暗号,接着她走到拉莫尔身边,她走得这样近,所以拉莫尔能够听到她随口说出来的两个希腊字:

  “Me deide.”

  这就是说:

  “一点儿不用害怕。”

  “她说些什么?”柯柯纳问。

  “她对我说一点儿不用害怕,”拉莫尔回答道。

  “倒霉,”这个皮埃蒙特人低声说,“倒霉,这意思是说在这儿我们没法可想了。每次这几个字作为鼓励一样对我说的时候,我就立刻或者身上某处挨到一粒子弹,或者身上给刺了一剑,或者一个花盆跌到头上。一点儿不用害怕,不管是希伯来语,还是希腊语,不管是拉丁语,还是法语,对我来说,总是一个意思:当心呀!”

  “上路了,先生们!”近卫骑兵队副队长说。

  “喂,先生,这算不上泄密,”柯柯纳问道,“要把我们带到哪且去?”

  “我想,是去万森,”副队长说。

  “我宁愿去别的地方,”柯柯纳说;“不过,说到底,谁也总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在路上,国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恢复了一些气力。

  到了农泰尔,他甚至想骑马,不过别人劝阻了他。

  “叫人通知昂布鲁瓦斯·帕雷医生,”回到卢佛宫的时候,查理说。

  他走下担架,由塔瓦纳的胳膊架着上楼去。他回到自己的套间,禁止任何人跟他进去。

  大家都觉察到他好象病情严重。一路上,他一直在深思,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句话,既不关心那个阴谋也不关心那些搞阴谋的人。很明显,叫他担心的是他的病。

  这场病来得这样突然,这样古怪,又是这样厉害,有些症状和他的哥哥弗朗索瓦二世临死前不久别人在他身上看到的症状一样。

  所以,除了帕雷医生以外,无论谁都禁止入内,这并不叫人惊奇。阴郁孤僻,大家都知道,是君王的最基本的性格。

  查理走进他的卧室,坐在一张长椅上,头枕着靠垫。他在想,昂布鲁瓦斯·帕雷医生可能不在家里,一时不能来,他打算利用一下这段等候的时间。

  于是,他拍拍手,进来了一个卫士。

  “去通知纳瓦拉国王,说我想和他谈谈,”查理说。

  卫士弯腰行了礼,去执行命令。

  查理头向后仰,头脑里感到万分沉重,他几乎没有能力把一些想法连接起来,服腈前面浮动着一片带血的云。他的嘴发干,他已经喝完了一长颈瓶的水,仍然没有止渴。

  就在这样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卫打开了,亨利出现了。南塞先生跟在他后面,不过在前厅里站住没有进来。

  纳瓦拉国王等门在身后关上。

  他走上前来。

  “陛下,”他说,“您叫人要我来,我来了。”

  国王听见这个声音,全身打颤,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

  “陛下,”亨利说,让两只手垂在身边。“陛下忘记了我不再是您的弟弟,而是您的囚犯。”

  “哈哈!这是真的,”查理说,“谢谢您提醒了我。而且,我记得您曾经答应过我,我们两人单独谈话的时候,您会坦率地回答我的话。”

  “我准备遵守这个诺言。请问吧,陛下。”

  国王向手心里倒了一点凉水,把手捂到前额上。

  “德·阿朗松公爵的控告里哪些是真实的情况?好,亨利,您回答吧。”

  “只有一半是真实的,那就是德·阿朗松要逃,我是,打算陪他逃。”

  “为什么您打算陪他逃?”查理问道;“您是对我不满吗,亨利?”

  “不,陛下,正相反,我只拥戴陛下,天主察知人心,他看得见在我心里我对我的哥哥和我的国王怀有多么深的感情。”

  “依我看,”查理说,“人的天性是不逃避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

  “因此,”亨利说,“我不逃避那些爱我的人,我逃避那些厌恶我的人。陛下允许我对您坦率地说吗?”

  “您说吧,先生。”

  “在这儿厌恶我的,陛下,是德·阿朗松先生和太后。”

  “德·阿朗松先生,我不说什么,”查理说,”可是太后对您可关怀备至。”

  “正是为了这一点,我才提防她,陛下。提防是件好事!”

  “提防她?”

  “她或者她周围的人。您知道国王们的不幸,陛下,并不始终是受到太坏的照顾,而是受到太好的照顾。”

  “请您解释清楚,您向我许诺过什么话都对我说的。”

  “陛下会看到我会这样做。’”

  “说下去。”

  “陛下不是说过爱我的吗?”

  “这就是说在您背叛以前我是爱您的,亨利奥。”

  “陛下请您假设一下,您一直爱着我。”

  “好吧!”

  “如果您爱我,您应该希望我活下去,对吗?”

  “要是您遇到不幸,我会感封难过。”

  “那好。陛下,陛下有两次差点儿陷入绝望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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