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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听着,”卡特琳说,她听见这个名字,回想起佛罗伦萨历史中最血腥的灾祸之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听着,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我错了。”

  “什么办法,我的母亲?”

  “您去问亨利昨天夜里谁待在他的卧房里。”

  “待在他的卧房里……昨天夜里?”

  “是的。如果他告诉您……”

  “怎么样?”

  “好!我准备承认我错了。”

  “不过,如果是一个女人,我们不能强求……”

  “一个女人?”

  “是的。”

  “一个女人杀死您的两名侍卫,杀伤莫尔韦尔,也许还是致命伤!”

  “啊!啊!”国王说,“这就严重啦。流血事件吗?”

  “三个人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把他们弄到这种地步的那个人呢?”

  “平安无事地逃走了。”

  “真了不起!”查理说,“这是一个勇士,您说得对,我的母亲,我要认识认识他。”

  “好吧!我事先已经给您说过,至少从亨利那儿您不会认识他。”

  “但是从您这儿呢,我的母亲?这个人逃走,不会这样不留一点痕迹,不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部分衣服吧?”

  “只注意到他披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樱桃红披风。”

  “啊!啊!一件樱桃红披风,”查理说,“我在宫廷里只知道有一件,它漂亮得足以引人这样注目。”

  “正是如此,”卡特琳说。

  “嗯?”查理问。

  “嗯!”卡特琳说,“您在您屋里等着我,我的儿子,我去看看我的命令是不是执行了。”

  卡特琳走出去,查理单独留下来,心不在焉地踱来踱去,嘴里还吹着口哨,吹的是一支打猎的曲调,他一只手插在紧身短袄里,另一只手搭拉着,每当他停住的时候,他的猎兔狗就舔舔他的这只手。

  至于亨利,他从他内兄的房里出来,心里十分不安,他没有顺着那条普通的走廊走下去,而是走的那座我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的、通向三楼的秘密楼梯。不过,他刚上了四级,就在头一个拐弯处瞧见一个人影,他停下来,手握住匕首。他立刻认出这是一个女人,她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用他听熟了的悦耳的嗓音对他说:

  “谢天谢地,陛下,您总算平安无恙,我真替您担心哟;不过,毫无疑问是天主满足了我的祈求。”

  “到底出了什么事?”亨利说。

  “您回到您屋里就知道了,不必为奥尔通担忧,我收留了他。”

  年轻女人急急忙忙下楼去了,她跟亨利交错而过,仿佛她只是偶然在楼梯上碰见他似的。

  “真怪,”亨利自言自语遒,“到底出了什么事?奥尔通怎么啦?”

  可惜德·索弗夫人已经走远,段有能够听见他提出的问题。

  在楼梯顶端,亨利突然又看见一个人影闪出来,不过,这是一个男人。

  “嘘!”这个男人说。

  “啊!啊!原来是您,弗朗索瓦!”

  “别叫我的名字。”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您屋里去,您就会知道了,然后赶快回到走廊里,仔细看看四面有没有人在侦察您,如果没有,就到我屋里来,门一推就开。”

  他也在楼梯上消失,就象舞台上的那些鬼魂在机关活门里隐没似的。

  “真是活见鬼!”贝亚恩人嘟囔着说,“这个谜还是猜不到;不过,既然谜底就在我的屋里,那就赶快回去吧,到了屋里就会知道了。”

  亨利心情很不平静地继续向前走去。他这个人很敏感,具有通常青年人大都有的那种迷信心理。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反映在他那表面象镜子一样光洁的心灵里,他刚才听到的一切在向他预告一场灾祸。

  他走到他的套房门口,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而且,既然夏洛特说过要他回到屋里去,显然他只管进去,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迅速地朝前厅里扫了一眼,前厅里没有人,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点也看不出。

  “果然,”他说,“奥尔通不在这儿。”

  他走进第二间屋子。

  一切全明白了。

  尽管用大水冲过,但是地板上还留下大块大块的红色的斑迹。一口橱柜砸坏了,床帷给剑戳破。一面威尼斯镜子被子弹打碎。一只血淋淋的手曾经在墙上撑过,留下可怕的手印,说明这间静悄悄的卧房当时曾经目睹过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亨利惊恐失色地把所有这些细节都一一看到,头上冷汗直冒,他用手擦了擦,喃喃地说:

  “啊!我明白国王帮了我一个怎样的忙。原来有人来暗杀我……而……啊!德·穆依!他们把德·穆依怎样了!这伙坏蛋,他们也许把他杀死了!”

  亨利正象德·阿朗松公爵急着想告诉他消息一样,急着想知道消息,他用忧郁的目光最后又把周围一切望了一遍以后,奔出卧房,到了走廊,拿稳了走廊里确实没有人,这才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随手又小心翼翼把它关上,急忙朝德·阿朗松公爵的住处跑去。

  公爵正在外间等着。他连忙抓住亨利的手,一边把一个手指按在他嘴上,一边把他拉到一间小室里,这间小室是卢佛宫的墙角塔,跟四面的房子完全隔开,因此可以避开任何人的侦察。

  “啊!我的哥哥,”他对他说,“这一夜多么可怕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亨利问。

  “有人要逮捕您。”

  “我?”

  “是的,您。”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您在哪儿?”

  “国王昨天晚上把我领进城去了。”

  “这么说他是知道的,”德·阿朗松说,“不过,您既然没有在您屋里,那是谁在您屋里呢?”

  “有人在我屋里?”亨利问,仿佛他不知道似的。

  “是的,一个男人。我听见喧闹声,跑去救您;但是已经太晚了。”

  “那个男人给抓住了?”亨利焦急地问。

  “没有,他把莫尔韦尔刺成重伤,杀死两名侍卫后,逃走了。”

  “啊!德·穆依真英勇!”亨利大声叫了起来。

  “真是德·穆依?”德·阿朗松连忙问。

  亨利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至少我猜想是他,”他说,“因为我曾经约他见面,准备跟他商量您逃走的事,并且告诉他,我已经把我取得纳瓦拉王位的权利全部让给您。”

  “这么说,如果事情泄露,”德·阿朗松说,脸色吓得发了白,“我们就完了。”

  “是的,因为莫尔韦尔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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