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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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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转过身去看了看钟,说: “真的,您说对了,拉莫尔,我们还得等三个钟头,在这儿消磨这三个钟头跟在别处也是一样,再加上,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儿离圣米歇尔桥只有一半路了。” 两个年轻人到屋里头的小房间去吃饭,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的那个著名的晚上,他们曾经在这个地方待过,柯柯纳还向拉莫尔提议拿他们可能到手的第一个情妇做赌注。 我们应该承认两个年轻人在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向谁再提出相同的建议,他们的品德值得大大称赞。 十九 王太后的化妆品师勒内师傅的家 在发生我们向读者叙述的这段故事的时代里,从巴黎城的这一部分到那一部分去,只有五座桥可以通过,有的是石桥,有的是木桥;而且这五座桥都是通到旧城①的,他们是默尼埃桥、货币兑换桥、圣母桥、小桥和圣米歇尔桥。 在其他需要过河的地方设有渡船,勉强代替桥梁。 这五座桥上盖满房子,今天佛罗伦萨的维奇奥桥还是这样。 这五座桥各有各的一段历史,目前我们专门谈一谈圣米歇尔桥。 圣米歇尔桥是一三七三年用石头造的;虽然看上去很坚固,但是一四〇八年一月三十一日在塞纳河的一次泛滥中有一部分给冲垮了;一四一六年,用木头重建;但是在一五四七年十二月十六日夜间,又给大水冲垮;一五五〇年前后,也就是我们谈到的这个时期的二十二年前,又用木头重建;尽管已经需要修理,大家却认为它还相当坚固。 沿桥的房子有一排面对着一座小岛,过去曾经在这座岛上烧过圣殿骑士团②的骑士,今天在上面修建了新桥的土堤。在这排房子中间,可以看到一幢木板房子,大屋顶就象一只巨大眼睛的眼睑似的,低低地压在屋子上面。在底层的一扇窗子和一扇关得很严的门的上边,二楼上唯一的一扇窗子开着,透出一道淡红色的灯光,灯光把行人的目光吸引到低矮、宽阔、漆成蓝色、有富丽堂皇的描金线脚的门面上。底层和二楼中间,有一道中楣似的装饰,上面画着一群姿势一个比一个怪诞的魔鬼;中楣与二楼窗子之间,还有很宽的一长条招牌,跟门面一样,漆成蓝色,上而写着: “王太后陛下的化妆品师,佛罗伦萨人勒内” 这家铺子的门,正象我们说过的那样,闩得很紧,不过,对防止夜盗来说,比门闩更有用的是房客的名声。他的名声是如此可怕,以致来往行人在过桥的时候,几乎总是要远远避开,紧贴着另外一排房子走过去,好象是他们害怕化妆品的气味会透过墙壁传到他们身上似的。 ================ ①塞纳河横贯巴黎市区,在塞纳河中有一岛叫斯德岛,是巴黎的旧城。 ②圣殿骑士力:1118年创立的天主教武装修会。十字军东征中发财致富,成了教皇和许多王侯的银行家。法国国王美男子菲利普(1268-1314)想夺取他们的财产,摧毁他们的权利,曾逮捕该团首领,并烧死圣殿骑士团成员。 ================ 更有甚者,左右两边的邻居毫无疑问怕被这个邻居关系连累,自从勒内师傅搬到圣米歇尔桥上以后,这些邻居一个接着一个都扔下房子搬走了,因此跟勒内的房子毗邻的两幢房子一直没有人住,门窗紧闭。不过,这两幢空房子尽管冷冷清清,被人抛弃了,但是有些夜行的人看见过从关着的外板窗缝里透出一些灯光,而且还咬定说他们听见一些象呻吟一样的声音,这说明这两幢房子经常有人进出;只不过这些人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还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因此跟这两幢没有人住的房子毗邻的两幢房子的房客们,时不时思忖,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谨慎从事,学他们邻人们的样,赶快搬走。 毫无疑问,勒内师傅全靠了他公开获得的这种在人们心中引起恐怖的特权,才可以在过了规定时间以后还点着灯。他既是王太后陛下的同乡,又是她的化妆品师,和王太后有这样双重的亲近关系,所以巡逻的和查夜的都不敢找他的麻烦。 我们估计读者坚信十八世纪哲学,不会再相信巫术和巫师,因此我们打算请读者跟我们一块儿走进这幢房子,在那个充满迷信的时代里,它在它周围散布了一片如此强烈的恐怖气氛。 底层铺子从晚上八点钟起变得阴暗,没有人了,门关上以后,有时候要到第二天白天很晚很晚才打开。铺子里每天出售的是这位高明的化学家配制的香水、香脂和各种化妆品。有两个学徒帮着他做零售买卖,不过他们不住在这幢房子里,他们睡在卡朗德尔街。晚上他们在铺子关门前一会儿出去。早上他们在门外蹓跶,等着开门。 这间底层的铺子,因此正象我们说的,阴暗,没有人。 这个铺子开间很宽,进深很大,有两扇门,每扇门都对着一座楼梯。一座楼梯钻到墙身里面,这是侧梯;另一座在外面,从今天叫做奥古斯坦沿河街的那条街和今天叫做奥尔费佛沿河街的那片河岸就能看见。 两座楼梯都通到二楼的屋子。 这间屋子跟底层的屋子同样大小,仅仅是和桥平行地挂着一张大帘子,把屋子隔成两个小间。外间深处开着一扇门,通外面的楼梯;里间侧面开着通秘密楼梯的门;不过,这扇门看不见,用一口很高的雕花衣橱挡住,衣橱用扣钉钩住门,推动衣橱,门就开了。只有卡特琳一个人和勒内知道这扇门的秘密,她就是从这扇门上下楼。衣橱里开了几个洞,卡特琳把耳朵或者眼睛贴着橱,就能听见和看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里间两个侧面还有两扇完全没有掩饰的门。一扇通到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光线是从房顶射下来的,里面的全部摆设只是一口大炉子,一些曲颈甑、蒸馏器和坩埚,这儿是炼金术师的实验室。另一扇通到一间小室,它比这套房间的其余部分都古怪,因为里面一点光线也没有,而且既没有挂毯,也没有家具,仅仅只有一个石头祭坛似的东西。 地面是一块从中心向四面倾斜的石板,四面墙脚有一连小沟,通到一个漏斗,从漏斗往下可以看见黑沉沉的塞纳河水在流动。钉在墙上的钉子上挂着几件形状古怪的工具,有的尖锐,有的锋利,尖的象针尖那么尖,锋利的象刮脸刀那么锋利;有的亮得象镜子,有的相反,是暗灰色或者深蓝色。 在一个角落里有两只黑母鸡,它们的脚拴在一起,正在乱扑腾。这里是占卜的圣地。 让我们回到中间的屋子,也就是分成里外两间的那间屋子。 上门求教的普通人就让进到这里;这里有几只埃及白白鹮,用涂金的裹尸布包着的木乃伊,一只朝天花板张着嘴的鳄鱼,几个没有眼睛、牙齿摇晃的死人头骨,最后还有几本给老鼠恭恭敬敬啃过、满是灰尘的旧书。上这儿来的人眼前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混乱景象,看了会产生各种情绪而无法合理地去思考。帘子后面是一些细颈小玻璃瓶、特殊的小匣子、外形可怕的双耳尖底瓮;两盏完全一样的小银灯照着这一切,这两盏灯看上去就象是从佛罗伦萨的诺维拉圣玛利亚主教大堂或者是天主之仆教堂偷来的。灯里点的是一种气味芳香的油,每盏灯用三根发黑的细链子高高地吊在阴暗的拱顶上,投下昏黄的光芒。 勒内独自一个人,抄着手,在中间屋子的里问里一边摇晃着头,一边大步地走来走去。在经过一番长时间的痛苦的思索以后,他停在一只沙漏前面。 “啊!啊!”他说,“我忘记了把它翻转,也许沙子已经完全漏下去了。” 他于是望着从一大片乌云里非常困难地挣扎出来的月亮,这片乌云看上去就象是压在圣母院的钟楼的尖顶上。 “九点钟,”他说。”如果她来的话,她会象往常一样,在一个钟头或者一个半钟头之后来;总之还有时间。” 正在这时,从桥上传来响声,勒内把耳朵贴在一根长管子的口子上,管子的另一头伸向街上,外形是一条吞婴蛇的头。 “不,”他说,“这不是她,也不是她们。这是男人们的脚步声;他们在我的门前停下;他们是上这儿来的。” 在这同时响起了三下清脆的敲门声。 勒内急忙下搂,不过他只是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开门。 又是三下清脆的敲门声。 “谁敲门?”勒内师傅问。 “非得说出我们的名字吗?”一个声音问。 “谁都得说,”勒内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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