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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瓦朗蒂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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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朗蒂娜所接见的的确是腾格拉尔夫人和她的女儿;她们已被领进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因为维尔福夫人说要在那儿接见她们。那就是瓦朗蒂娜为什么会经过她房间的缘故。她的房间和她继母的房间同在一排上,中间就隔着爱德华的房间。腾格拉尔夫人母女进入客厅的时候,脸上带着要报告一个正式消息的那种神气。在上流社会中,察颜观色是每一个人的本领,维尔福夫人便也用庄严的神色来接待。这个时候,瓦朗蒂娜进来了,那种庄严的仪式便又扮演了一遍。 “我亲爱的朋友,”当那两位青年姑娘在握手的时候,男爵夫人说,“我带欧热妮来向你宣布一个消息:我的女儿与卡瓦尔康蒂王子的婚期快要到了。” 腾格拉尔保持着“王子”的衔头。那位平民化的银行家觉得这个衔头比“子爵”更顺口。 “允许我先衷心地祝贺你,”维尔福夫人答道。“卡瓦尔康蒂王子阁下看来是一个性情高雅的青年人。” “听着,”男爵夫人微笑着说,“从朋友的立场来讲,我就要说,这位王子在外表上似乎还看不出他的未来。他带有一点外国人的风度,法国人一见就认得出他是意大利或德国贵族。但是,他的本性非常仁厚,资质十分敏慧,腾格拉尔先生曾向我说过,他的财产真是‘壮观’——那可是他的话。” “那末,”欧热妮一面翻看维尔福夫人的纪念册,一面说,“再加一句吧,妈,说你对那个青年人存着很大的希望。” “不用我问,”维尔福夫人说,“你不是也抱有同样的希望吗?” “我!”欧热妮仍以她往常那果断恣肆的口气答道。“噢,丝毫没有,夫人!我的天性不愿意把自己拴在家庭琐事或应付任何一个男子,而希望成为一名艺术家,求得心灵、身体和思想的自由。” 欧热妮说这些话的口气是那样的坚决,以致瓦朗蒂娜的脸红了起来。那个胆怯的姑娘不能了解这种好象不属于女性的强硬的个性。 “但是,”欧热妮继续说,“既然不论是否我愿意都得结婚,我就应该感谢上帝解除了我与阿尔贝先生的婚约,要不是他的干涉,我今天或许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的妻子了。” “不错,”男爵夫人直率地说,这种率直的口气在平民的谈话中是常见的,在贵妇人之间的谈话中有时也是可以见到的——“一点不错,要不是马尔塞夫犹豫不决,我的女儿就嫁给阿尔贝先生啦。将军自以为很有把握,他甚至来胁迫腾格拉尔先生。我们幸免了一劫。” “但是,”瓦朗蒂娜怯生生地说,“难道父亲的一切耻辱都要转移到儿子身上的吗?在我看来,将军的叛逆罪与阿尔贝先生是完全没有关的呀。” “原谅我,”欧热妮深恶痛绝地说,“阿尔贝先生应该逃脱不了那种羞耻。听说昨天在歌剧院里向基督山先生挑战以后,今天他在决斗场上道歉了。” “不可能的!”维尔福夫人说。 “啊,我亲爱的朋友,”腾格拉尔夫人用象刚才同样直率口气说,“这是事实!我是听德布雷先生说的,今天道歉的时候他也在场。” 瓦朗蒂娜也知道事实的全部真相,但她并不回答。她只记得莫雷尔还在诺瓦蒂埃先生的房间里等候她。由于内心在这样踌躇思索,瓦朗蒂娜暂时没有参加他们谈话。刚才她们所说的话,她实在没有听清楚;突然地,腾格拉尔夫人的手抓住她的臂膀,把她从精神恍惚状态中摇醒过来。 “怎么了?”他说,腾格拉尔夫人的手把她吓了一跳,象是触了电一样。 “我亲爱的瓦朗蒂娜,”男爵夫人说,“你一定病了。” “我?”瓦朗蒂娜姑娘说,一面用手摸一摸她那滚烫的额头。“是的,到对面镜子里去看看你自己吧。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分钟要变三四次。” “是的,”欧热妮喊道,“你的脸色非常苍白!” “噢,不用着慌!我这样已经好几天了。” 她虽然不善外交辞令,但也知道这是一个离开的机会;而且,维尔福夫人也来帮她忙了。“休息去吧,瓦朗蒂娜,”她说,“你真的病了,她们会体谅你的。去喝一杯清水,它可以恢复你的精神。” 瓦朗蒂娜吻了一下欧热妮,向腾格拉尔夫人深深鞠了一躬,走出房间;腾格拉尔夫人这时已站起身来告辞。 “那可怜的孩子!”瓦朗蒂娜去后,维尔福夫人说,“她使我非常不安,我恐怕她要生一场大病了。” 这时,瓦朗蒂娜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已走过爱德华的房间和她自己的房间,到达那座小楼梯口。她走下楼梯,当还只有三级楼梯未走完的时候,她已经听到莫雷尔的声音,但突然地,她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脚摇摇晃晃地踩不到踏级,她的手无力握住栏杆,她撞到墙上。莫雷尔跑到门口,打开门,发现瓦朗蒂娜躺在地板上。他一把抱起她来,把她放到一张椅子里。瓦朗蒂娜张开了她的眼睛。 “噢,我多笨哪!”她解释说,“我认不得路啦。我忘了还有三级才到地。” “你跌伤了吗?”莫雷尔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瓦朗蒂娜?” 瓦朗蒂娜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她看到了诺瓦蒂埃眼睛里那种使人害怕的表情。“你放心吧,亲爱的爷爷,”她说,并极力想微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又头晕了!”莫雷尔搓着双手说。“噢,要注意呀,瓦朗蒂娜,我求求你。” “不,”瓦朗蒂娜说,——“不,我告诉你那一切都已过去了,没有什么了。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欧热妮在一星期内要结婚了,三天之后,就要有一场盛大的宴会,一个订婚宴会。我们都被邀了,我父亲、维尔福夫人和我,——至少我猜想是如此。” “那末,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准备我们自己的事情呢?噢,瓦朗蒂娜,你,你的爷爷这样听你话,设法使他回答说‘快了’吧。” “而你,”瓦朗蒂娜说,“要靠我来督促爷爷,唤醒他的记忆吗?” “是的,”莫雷尔喊道,“要快!在你还不完全属于我的时候,瓦朗蒂娜,我老是以为我不久就会失掉你。” “噢!”瓦朗蒂娜带着一个痉挛的动作答道,“噢,真的,马西米兰,你太胆小了,不配做军官,因为,他们说,一个军人是从不知道害怕的呀。哈!哈!哈!” 她爆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大笑声;她的手臂僵硬地抽搐;她的头仰在椅背上,接着她就一动不动了。那冻结在诺瓦蒂埃嘴唇上恐怖的喊叫似乎从他的眼睛里发了出来。莫雷尔懂得那种眼光的意思;他知道必须找人来帮助。他猛烈地拉铃,在瓦朗蒂娜小姐房间里的女婢和那个代替巴罗斯的男仆同时奔进来。瓦朗蒂娜那苍白,冷冰冰地缺少生气的脸,使他们不必听什么话,就已感到弥漫在那座房子里的恐怖气氛,于是就飞奔到走廊里去呼救。腾格拉尔夫人和欧热妮那时正在出来,她们听见了慌乱的原因。 “我对你们说过了的!”维尔福夫人喊道。“可怜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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