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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一位退休的面包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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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尔塞夫伯爵受了腾格拉尔的冷遇、含羞带怒地离开银行家的府邸的那天晚上,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带着鬈曲的头发、式样美观的胡须以及松紧合宜的白手套,走进了安顿大马路腾格拉尔爵府的前庭。他在客厅里坐了还不到十分钟,就把腾格拉尔拉到一边,拖他到了一个凸出的窗口前面。他先说了一篇机巧的序言,说自从他那高贵的父亲离开以后,他是多么的想念和挂虑他;然后他就向那位银行家道谢,说他一家人待他真是太好了,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侄子一样看待;然后,他承认地的热情已找到了一个归宿,而那个归宿点便是腾格拉尔小姐。腾格拉尔极其注意地倾听着,最近这几天来,他一直期待着这一番表白,现在终于听到了,他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和听马尔塞夫讲话时那种低头沉思的神气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还不愿意立刻就答应那个青年的要求,表面上略微犹像了一下。“您现在考虑结婚不是太年轻一点儿了吗,安德烈先生。” “不,的确不,阁下,”卡瓦尔康蒂先生答道,“在意大利,贵族一般都很早就结婚。这是一种很合理的风俗。人生是这样易于变幻,当快乐来到我们前面的时候,我们应该及时地抓住它。” “嗯,阁下,”腾格拉尔说,“您的建议使我很感光荣,假如我太太和女儿也同意的话,那些初步的手续由谁来办理呢?我想,这样重要的一次商谈,应该由双方的父亲出面才好。” “阁下,家父是一个极有先见之明和非常审慎的人。他正想到我或许愿意在法国成家立业,所以在他离开的时候,把那些证明我身分的文件都留交给了我,并且还留下一封信,说假如我的选择符合他的心愿,就答应从我结婚的那天起,可以让我每年有十五万里弗的收入。这笔款子,我估计,约占家父每年收入的四分之一。” “我,”腾格拉尔说,“我早已准备给我的女儿五十万法郎作嫁妆,而且,她还是我的独生女儿。” “嗯,”安德烈说,“您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假如腾格拉尔男爵夫人和欧热妮小姐不拒绝我的求婚的话。我们每年就可以有十七万五千里弗任意支配。要是我能劝动侯爵把我的本金给我,这当然不见得能实现,但还是可能的,我们就把这两三百万交给您,而这两三百万一旦到了一个老手的手里,至少可以赚到一个一分利。” “我给别人的利息从不超过四厘,普通的只有三厘半,但对我的女婿,我可以给五厘,我们大家可以分享赢利。” “好极了,岳父大人,”卡瓦尔康蒂说,这句话暴露了他那下贱的本性,他虽极力想巧用贵族的派头掩饰那种本性,但有时却仍不免要流露出来。他立刻校正自己说道,“原谅我,阁下。您看,单是希望就已使我快要发疯了,假如希望真的实现了,我还不知要成什么样了呢!” “但是,”腾格拉尔说,他并没发觉这番最初毫不涉及金钱的谈话,变成了一场商业谈判,“在你的财产当中,有一部分令尊无疑是不能拒绝您的罗?” “哪一笔?”青年问。 “就是您从令堂那儿继承来的那一笔。” “是的,的确。我从家母奥丽伐·高塞奈黎那儿继承了一笔财产。 “那笔财产有多少?” “说老实话,阁下,”安德烈说,“我向您保证,我从没去想过,但据我猜测,那笔财产至少肯定有两百万。” 腾格拉尔喜不自胜,犹如守财奴找到了一笔失踪的财宝,或沉船的海员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踏到实地了一样。 “嗯,阁下,”安德烈说,毕恭毕敬地向银行家鞠了一躬,“我可以希望吗?” “安德烈先生,”腾格拉尔说,“您不但可以希望,而且或许可以认为这件事情已是确定无疑的了,假如您这方面没什么阻碍的话。只是,”他若有所思地又加上了一句话,“您的保护人基督山先生这次怎么不来代您提亲呢?” 安德烈略微涨红了脸。“我刚从伯爵那儿来,阁下,”他说,“他无疑是个很风趣的人,但他有些念头却古怪得难以想象。他对我估计得很高,他甚至告诉我说,他绝对相信家父不会仅仅让我收用利息,而会把那笔本金也给我的。他答应为我设法办到这一点。但他又说,他从不代人提亲,将来也决不做这种事。但是,我必须为他说句公道话,他说道,假如他生平对自己的这种态度曾表示过遗憾的话,那么就是这一次了,因为他认为这桩婚姻将来一定会很美满的。而且,他还告诉我,尽管他不公开出面,但假如您有什么问题去问他,他一定会答复您的。” “啊!好极了!” “现在,”安德烈带着他那种最可爱的微笑说道,“我跟岳父谈过了,我必须还得跟银行家来谈一谈。” “您有什么事要跟他谈?”腾格拉尔也微笑着说道。 “就是后天我就可以从您这儿提取四千法郎了。伯爵怕我的经常收入不够下个月的开支,给了我一张两万法郎的支票。您看,这上面有他的签字,您可以接受吗?” “这样的支票,”腾格拉尔说,“就是一百万票面的我也很乐于接受,”他把那张支票塞进了口袋里。“您定个时间吧,明天什么时候要,我的出纳将带着一张两万四千法郎的支票来拜访您。” “那么,十点钟吧,假如您方便的话。我希望能早一点,因为明天我要到乡下去。” “很好,十点钟。您还住在太子旅馆吗?” “是的。” 那位银行家的确很守时,第二天早晨,正当那个年轻人要出门的时候,那两万四千法郎就交到了他的手里,于是他就出门去了,留下了两百法郎给卡德鲁斯。他这次出门主要是为躲避这个危险的敌人的,所以尽可能地在外逗留到很晚才回来。但他刚从马车里跨出来,门房就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来见他了。“先生,”他说,“那个人已经来过了。” “什么人?”安德烈态度很随便地说,表面上似乎已经把他时刻害怕着的那个人给忘了。 “就是大人给了他那一小笔养老金的那个人。” “哦!”安德烈说,“我父亲的老乡。嗯,你把我留给他的那两百法郎交给他了吧?” “是的,大人。”安德烈曾表示过希望人家这样称呼他,“但是,”门房继续说道,“他不肯拿。” 安德烈的脸色顿时变白了;由于天黑,所以别人没注意到那一点。“什么!他不肯拿?”他用一种略带焦急的口吻问道。 “不,他想见见大人,我告诉他说您出门去了。他坚持说要见您,但最后似乎相信了我的话,就交了这封信给我,这封信是他随身带来的,本来已经封好口的了。” “给我,”安德烈说。于是他借着车灯的光拆开了那封信:“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明天早晨九点钟,我等你来。” 安德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封信,看是否曾被人拆开过,是否被人偷看过里面的内容:但这封信的封口非常缜密,假如有人想偷看,则必须撕破封口,可封口却原封未动。“好极了,”他说,“可怜!他真是一个老好人。”他丢下门房,让他去细细地咀嚼这几句话,后者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究竟哪一个更值得钦佩。“赶快卸马,上来见我,”安德烈对他的马夫说。这个青年几步跳进了他的房间,立刻烧掉了卡德鲁斯的信。刚一完事,仆人就进来了。“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庇利。”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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