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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无限贷款(2)


  “我并不是在抱怨你,巴浦斯汀先生,这不算什么过份。可是,我希望这种事应该停止了。你在别的地方决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找到这样一个位置的。我对我手下人并不刻薄,我从不骂人,我不爱动怒,有过错我都能原谅,但决不疏忽或忘记。我的吩咐通常是很简短的,但却很明确,我宁可吩咐两遍,甚至三遍,总要求我所吩咐的话能完听懂。我有足够的钱可以打听到我想知道的一切,而我关照过你,我是非常好奇的。所以,假如我发现你在背后谈论我,批评我的行为,或监视我的举动,你就得立刻离开这里。我警告我的仆人是从来不超出一次的。你现在已经受到警告了,去吧。”巴浦斯汀鞠了一躬,向门口走去。“我忘记告诉你了,”伯爵又说道,‘我为家里的每一个仆人每年都提出一笔相当数目的款子,那些我不得不开除的人当然是得不到这笔钱的,他们的那一份就提作了公积金,留给那些始终跟随着我的仆人,到我死的时候再分。你已经在我手下干了一年了,已经开始有了财产。让它继续增加吧。”

  这一番话是当着阿里的面说的,他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但对巴浦斯汀先生却产生了很大的作用,这种作用,只有那些曾研究过法国佣人的个性和气质的人才能觉察得到。“我向大人保证,”他说,“我要努力学习,以求在各方面合乎您的心意,我要以阿里先生为榜样。”

  “完全不必做,”伯爵用极其严厉的口吻说道,“阿里固然有最出色的优点,但也有许多缺点。所以,不要学他的榜样,阿里是个例外。他从不拿工资,他不是一个仆人,他是我的奴隶,我的狗。要是他办事不称职,我不是开除他,而是杀死他。”巴浦斯汀睁大了眼睛。

  “你不相信吗?”基督山说道。他把刚才用法语对巴浦斯汀说的那番话又用阿拉伯语向阿里复述了一遍。那黑奴听了他主人的话,脸上立刻露出同意的微笑,然后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吻了一下伯爵的手。巴浦斯汀先生刚才所受的教训经这一番证实他吓呆了。于是伯爵示意叫那贴身跟班出去又示意叫阿里跟他到他的书房里去,他们在那儿又谈了很久。到了五点钟,伯爵在他的铜锣上连敲了三下。敲一下是召阿里,两下召巴浦斯汀,三下召贝尔图乔,管家进来了。“我的马呢!”

  基督山问道。

  “已经配在大人的车子上了。伯爵阁下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只要车夫,阿里和巴浦斯汀就行了。”

  伯爵走到了他的大厦门口,看到那两匹早晨还配在腾格拉尔的车子上、使他羡慕不已的马现在已配在了他自己的车子上。当他走近它们的时候,他说道,“它们的确长得很英俊,你买得不错,尽管已经晚了一点。”

  “真的,大人,我弄到它们可真不容易,而且花了一大笔钱呢。”

  “你花的那笔钱有没有使它的美丽减色?”伯爵耸耸肩问道。

  “没有,只要大人满意,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伯爵阁下准备上哪儿去?”

  “到安顿大马路腾格拉尔男爵府上去。”

  这一番谈话是站在台阶上说的,从台阶上跨下几级石阶便是马车的跑道。贝尔图乔正要走开,伯爵又把他叫了回来。

  “我还有一件事叫你去办,贝尔图乔先生,”他说道,“我很想在诺曼底海边购置一处产业。例如,在勒阿弗尔和布洛涅之间这一带就很好。你瞧,我给了你一个很宽的范围。你挑选的地方务必要有一个小港,小溪或小湾,可以让我的帆船进去抛锚。它吃水只有十五。它必须时刻准备在那儿,无论昼夜,无论什么时候,我一发信号,就得立刻出航。去打听一下这样的地方,假如有合适的地点,去看一下,要是它合乎我的要求就立刻用你的名义把它买下来。我想,那只帆船现在一定启程往费康去了,是不是?”

  “当然啦,大人,在我们离开马赛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它出海的。”

  “那只游艇呢?”

  “奉命留在了马地苟斯。”

  “很好!我希望你时常写信给两条船的船长,别让他们在那儿睡大觉。”

  “那艘汽船呢?大人对它有什么吩咐吗?”

  “它在夏龙,是不是?”

  “是的。”

  “给它的命令可以和给两艘帆船的一样。”

  “我懂了。”

  “当你买好那处我想买的产业以后,你就在往南去的路上和往北去的路上每隔三十哩设一个换马的驿站。”

  “大人放心交给我去办好了。”

  伯爵赞许地微笑了一下,跨下台阶,跳进了马车里,于是,马车就由那两匹用高价买来的骏马拉着,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急驶起来,一直奔到银行家的府邸门前才停住。腾格拉尔此时正在召开一次铁路委员会议。当仆人进来通报来宾姓名的时候,会议已快结束了。一听到伯爵的衔头,他就起身向他的同事(其中有许多是上议院或下议院的议员)宣布说,“诸位,请务必原谅我中途退席,但是,你们猜是怎么回事?罗马的汤姆生·弗伦奇银行介绍了一位所谓基督山伯爵给我,委托我们给他开无限贷款的担保书。我和外国银行的往来虽广,但象这样滑稽的事倒还是第一次遇见,你们大概也猜得到,这件事已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今天早晨亲自去拜访过那位假伯爵。假如他是一个真的伯爵,他就不会那样有钱。‘大人今天不会客!’你们觉得这句话如何?连皇亲国戚,绝色美女都算在内,有象基督山老板这样狂妄的吗?至于别的,那座房子在我看来倒还富丽堂皇,地点在香榭丽舍大道,而且,我听说,还是他自己的产业。但一个贷款的担保书,”腾格拉尔带着他那种刻毒的微笑继续说道,“倒实在使接受它的银行家非常为难。我想这肯定是个骗局。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笑得最好。”

  这一番语气傲慢的话讲完后,男爵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离开了他的客人,走进了一间以金白两色布置的客厅里,这间客厅在安顿大马路很有名气,他特地吩咐把来客引进那个房间,希望以它那眩目的有名气的华丽来压倒对方。他发觉伯爵正在那儿欣赏几幅临摹阿尔巴纳[阿尔巴纳(一五七八—一六六○)意大利画家。——译注]和法托尔[法托尔:意大利画家。——译注]的画品,这几幅画和那俗不可耐的镀金的天花板极不相称,它们虽然只是临摹的复制品,那位银行家却是当作真迹买来的。伯爵听到腾格拉尔进来的声音就转过身来。腾格拉尔略微点了点头,就指着一只圈椅请伯爵就坐,圈椅上配着白缎绣金的椅套。伯爵坐了下来。

  “幸会幸会,我想,我是荣幸地在同基督山先生谈话吧?”

  伯爵欠了一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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