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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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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斯扑到达尔大尼央怀里,达尔大尼央擦着前额上的汗。 “朋友,”他说,“您能原谅我,您心地确实太好了。我错了,完完全全错了,本来我对您应该是了解的,可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一种恶劣的东西,它总叫人疑神疑鬼。” “哼!”波尔朵斯说,“刽子手说不定会是克伦威尔先生,他为了想十分有把握地实现他要做的事,宁可自己来动手!” “不可能!克伦威尔先生又矮又胖,这个人却又瘦又长,不是小个儿,而是高个儿 “要么是一个判了刑的士兵,别人答应他干了这件事可以赦免他,”阿多斯说,“就像以前对待那个不幸的夏莱512一样。” “不,不,”达尔大尼央继续说,“他走路不像步兵那样步子整齐,他也不像骑兵那样叉开两腿走。他的腿是细细的,走路的样子很优雅,要么是我看错了,否则我们是在和一个贵族打交道。” “一个贵族!”阿多斯叫起来,“不可能!这是对所有的贵族的侮辱。” “精彩的围猎!”波尔朵斯笑着说,他的笑声使玻璃窗都震动起来,“没有说的,精彩的围猎!” “您还要动身吗,阿多斯?”达尔大尼央问。 “不,我不走了,”这个贵族说,同时做了一个吓人的手势,向对方表示他说话是算数的。 “那么,快带好剑!”阿拉密斯说,“带好剑!一秒钟也不要耽搁。” 四个朋友急急忙忙地换上他们的贵族的衣服,佩好了剑,将末司革东和布莱索阿唤上楼来,吩咐他们和旅店老板结算好帐,并且做好动身的准备,因为他们多半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伦敦。 夜色越来越暗,雪还在下,这座将国王处死的城市仿佛给盖上了一块宽阔的白色裹尸布。这时是七点钟左右,街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行人。每个人都待在家里,低声谈论白天里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 四个朋友紧裹着披风,穿过旧城的所有广场和街道,白天这些地方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天晚上冷冷清清,人影也不见一个。达尔大尼央领着他们走,不时地想辨认出他用匕首刻在墙上的一些十字记号,可是夜太黑,那些指路的标记很难看得清楚。幸好达尔大尼央的头脑里牢牢记住每块路碑,每个水池,每家店的招牌,所以走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和他的三个伙伴终于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房子。 达尔大尼央开始还以为帕里的兄弟走掉了,他弄错了,那个健壮的苏格兰人早就在他住的山区的冰天雪地中生活惯了,这时正靠在一块路碑上躺着,就像一个从底座上倒下来的雕像对恶劣的天气毫无一点儿知觉,让白雪盖满全身,可是他们四个人一走近他身边,他立刻站了起来。 “瞧呀,”阿多斯说,“这儿又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天主啊!正直的人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么少,这真叫人兴奋。” “我们用不着急急忙忙地赞烦我们的苏格兰人,.达尔大尼央说,“我以为这个人待在这儿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听说这些出生在特威德河的那一边的先生513都是些有仇必报的人。格罗洛先生可得留神啦,万一碰到他,很可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离开他的朋友,一个人向苏格兰人走去,让对方认出了他。接着他招呼三个伙伴过来。 “怎么样?”阿多斯用英语同他。 “没有人出来过,”帕里的兄弟回答道。 “好,波尔朵斯,还有您,阿拉密斯,你们同这个人留在这儿。达尔大尼央领我去找格力磨。” 格力磨和那个苏格兰人同样机灵,他身子缩在一棵空心柳树里,把这棵树当做了一个哨所。达尔大尼央原来像担心第一个岗哨那样,以为那个蒙面人已经出来,格力磨跟在后面走掉了。 忽然从树的空心里露出了一个脑袋,又响起一声低低的哨声。 “喂!”阿多斯叫了一下。 “是我,”格力磨答应道。 他们两人走到柳树前面。 “怎么样,”达尔大尼央问道,“有人出来吗。” “没有,可是有人进去,”格力磨说。 “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男人。” “哈哈!”达尔大尼央说;“那么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了。” “我倒情愿他们是四个人,”阿多斯说,“这样至少双方人数平等了。” “也许他们是四个人,”达尔大尼央说。 “那怎么会?” “其他的人不会比他们早来这座房子里等他们吗?” “我们可以去张张,”格力磨指着从外板窗透出一些灯光的一扇窗子,说。 “说得对,”达尔大尼央说,“我们去把他们叫来。” 他们绕着房子走过去,向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做了做手势,招呼他俩。 这两个人赶紧奔过来。 “你们见到什么啦?”他俩问。 “没有,不过我们就要见到了,”达尔大尼央指指格力磨,回答说,格力磨攀牢墙上高高低低的地方向上爬,已经爬到离开地面有五六尺高了。 四个人紧紧靠拢在一起。格力磨像一只猫那样灵活地继续向上爬;他终于抓住了钩住打开的外板窗的一只吊钩,同时他的脚踩住了墙上一个看来足够站稳身子的突出的地方,于是他对下面打了个手势,说他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他眼睛凑到百叶窗的缝口往里看。 “怎么样?”达尔大尼央问。 格力磨只伸出了两个手指回答。 “说话呀,”阿多斯说,“我们看不清楚你的手势。他们有几个人?” 格力磨使足了劲,说 “两个,一个面对着我,另一个背朝着我。” “那好,面对着你的是什么人?” “我看见他走进去的那个人。” “你认识他?” “我相信我认出了他,我没有看错;他又矮又胖。” “他是谁?”四个朋友一同低声问道。 “奥利弗·克伦威尔将军,” 四个朋友相互对看了看, “另外一个呢?”阿多斯问。 “又瘦又长。” “这是那个刽子手,”达尔大尼央和阿拉密斯同时说道。 “我只看到他的背,”格力磨说,“不过,等一等,他在动了,他转过身来了;如果他摘下面具了,我就能看见……哎呀!” 格力磨好像胸口给重重敲了一下似的,放掉铁钩,低低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仰。波尔朵斯一把抱住了他。 “你看到他啦?”四个朋友齐声问他。 “是,”格力磨毛发直竖,脸上全是冷汗。 “是又瘦又长的人?”达尔大尼央问。 “是。” “是那个刽子手?”阿拉密斯问。 “是。” “他是谁?”波尔朵斯问 “他!他!”格力磨几乎说不出话来,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双手颤抖,紧握往他的主人的手。 “他,是谁。”阿多斯问。 “摩尔东特!……”格方磨回答道。 达尔大尼央、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同时发出一声欢呼声。 阿多斯举向后退了一步把手捂在前额上,低声地说: “这是天数。” [注] 511 是急着想离开的意思。 512 夏莱(1599-1626),伯爵,路易十三的宠臣,因被控密谋反对黎塞留而被斩首。 513 特威德洒,有一段为英格兰和苏格兰的界河,出生在该河的那一边,即指苏格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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