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大仲马 > 二十年后 | 上页 下页


  “不管怎样,您没有遇到什么倒霉的事这算很不错啦。”

  “您要我遇到什么倒霉的事呢?就像我忘记是哪一句拉丁诗,或者不如说我根本不知道是句什么拉丁诗说的那样雷击不到山谷,我是山谷,亲爱的罗什福尔,而且是最低的山谷。”

  “那么,马萨林还是马萨林?”

  “亲爱的朋友,从前和现在不能比了,别人说他和王后结婚了。”

  “结婚?”

  “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肯定也是她的情人。”

  “不答应白金汉70,却对马萨林让了步!”

  “这便是女人!”达尔大尼央含有哲学意味地说。

  “女人吗,是这样,可是是王后呀!”

  “唉,我的天主,在这个问题上,王后是加倍的女人。”

  “博福尔先生还是在监狱里吗?”

  “在监狱里;为什么问起他?”

  “啊!这是因为他待我很好,他不在监狱里是会帮助我走出困境的。”

  “现在您也许比他更加接近自由,这样,该由您来救他出狱啦。”

  “那么,战争……”

  “就要发生战争了”

  “和西班牙打吗71?”

  “不,和巴黎72。”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有没有听见枪声?”

  “听见了。那又怎样?”

  “是这样,这是那些市民练习打枪玩。”

  “难道您相信这些市民能够搞出什么名堂来吗?”

  “是的,他们假使有一个首领把所有的集团聚拢在一起,就有希望……”

  “没有自由真是不幸!”

  “我的天主呀!您不要垂头丧气。如果马萨林派人找您,那就是他需要您,如果他需要您,好呀!我要向您祝贺了。已经有许多年别人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您看得出我眼前的境况。”

  “我建议您到处去诉诉苦。”

  “请听我说,罗什福尔。订一个协定……”

  “什么协定?”

  “您知道我们是好朋友。”

  “那还用说!我身上带着我们的友谊的标记:三次剑刺的73!……”

  “那好,如果您重新受到宠幸,不要忘记我。”

  “罗什福尔说话是算数的,不过您要以同样的条件对待我。”

  “说定了,这是我的手。”

  “这样,您一有机会就要为我说话……”

  “我会说的,您呢?”

  “我也一样。想起来啦,您的那几个朋友,应该也替他们说说话吗?”

  “哪几个朋友?”

  “阿多斯,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难道您忘记了他们啦?”

  “差不多忘记了。”

  “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真是这样!”

  “啊!我的天主,是这样!就像您知道的,我们都分开了,我能够说的,就是他们都活着,我不时地间接了解到他们的一些消息。但是他们如今在世界上什么地方,如果我知道哪怕一点点,让魔鬼把我抓去。不,我用名誉保证,罗什福尔,我除了您,没有别的朋友了。”

  “那个赫赫有名的……那个我让他进了皮埃蒙特兵团当了中士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74?”

  “布朗舍!”

  “对,正是他。赫赫有名的布朗舍,他怎么样啦?”

  “他在隆巴尔街开了一家食品杂货店,他是一个非常喜欢甜食的小伙子,因此他成了巴黎的市民,十之八九此刻他也参加了骚乱。您以后会看到,在我还没有当上队长以前,这个家伙就能成为市政长官了。”

  “算啦,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拿出一点勇气来!一个人给压在车轮底下以后,车轮一转动,会把他带上来的,从今夜起,您也许要转运了。”

  “阿们75!”达尔大尼央说,同时叫马车停下来。

  “您做什么?”罗什福尔问。

  “因为我们到了,我不愿意别人看见我从您的马车里出来,我们两人并不认识。”

  “您说得对。再见。”

  “再见,记住您的诺言。”

  达尔大尼央重又骑上马,走在押送的队伍最前面。

  五分钟以后,他们走进王宫的院子。

  达尔大尼央领着犯人走上大楼梯,带他穿过候见厅和走廊。他们走到马萨林的书房门口的时候,他正打算叫人通报,罗什福尔把手放到他肩膀上。

  “达尔大尼央,”罗什福尔微笑着说,“您愿不愿意我毫不隐瞒地说一件事?在路上,我看到一群群的市民,我们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他们看着你们您和您手下的四个人,眼睛都在冒火,我一路上就想着这件事了。”

  “说吧,”达尔大尼央回答道。

  “这就是,我只要大叫救命,他们就会把您和您的护卫砍成碎块,那么,我便自由了。”

  “为什么您没有这样做?”达尔大尼央说.

  “怎么会呢?”罗什福尔说。“我们发过誓永远做好朋友!要是带我来的不是您而是另一个人,我就不说……”

  达尔大尼央低下头来,心里想:

  “罗什福尔是不是变得比我更仗义了?”

  他叫人进去向首相通报他们的来到。

  “叫罗什福尔先生进来,”马萨林一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用急不可耐的声音说,“请达尔大尼央先生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找他。”

  这两句话叫达尔大尼央心中十分高兴。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已经有很长时闻没有人需要他了,马萨林要他留下,在他看来,是个吉兆。

  对罗什福尔来说要他进去的命令只能叫他更加小心翼翼。他走进房间看到马萨林坐在书桌前面,穿的是平常的服装,就是说穿的主教服,这几乎是当时的教士的服装,只不过他穿的袜子和外套是紫色的。

  一道道门关上了。罗什福尔用眼角偷偷看马萨林,他吃惊地看到首相的眼光也正朝着他。

  首相依旧是老样子,修饰得漂漂亮亮,头发卷得很好看,身上发出香喷喷的气味,他这样精心打扮自已,甚至看不出他上了年纪。罗什福尔呢,就完全不同了,他在监狱里度过了五年,生活使得黎塞留先生的这位可敬的朋友变得十分苍老,他的黑头发全都白了,他的黝黑的面色现在都成苍白色了,仿佛身体很衰弱。马萨林看到了他,用别人几乎难以觉察的动作摇了摇头,那样子像是说:

  “瞧这个人好像对我不会有什么用处了。”

  静寂了好一会儿,时间确实相当长,可是对罗什福尔来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马萨林从一沓文件里拿出一封打开了的信,给这个贵族看:

  “我发现一封您请求恢复自由的信,罗什福尔先生。您是在监狱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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