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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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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喝酒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阿拉密斯在留心地听着大院子里的声音。 在八点钟左右,一个信使进来了,当时正好弗朗索瓦把第五瓶酒送到饭桌上,虽然这个信使进来的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声音,贝兹莫却一点儿也没听见。 “让他见鬼去!”阿拉密斯说。 “什么东西?是谁?”贝兹莫问,“我希望不是说您喝的酒,也不是指邀您喝酒的人。” “不,我说的是一匹在院子里弄出那么大的声音的马,简直象一个骑兵队弄出的响声。” “呸!是一个信使,”典狱长回答说,同时一杯一杯喝得更起劲了。“对,让他见鬼去!要快点去,我们好不再听见他说话!乌拉!乌拉!①” ①军队里常用的欢呼声。 “您把我忘记了,贝兹莫!我的杯子空了,”阿拉密斯把一只光彩耀眼的水晶玻璃杯拿给他看,同时说道。 “拿我的名誉担保,您叫我高兴极了……弗朗索瓦,拿酒来!” 弗朗索瓦走了进来。 “坏蛋,拿酒,要最好的!” “好,先生,不过……来了一个信使。” “我说过,让他见鬼去!” “先生,可是……” “叫他把东西交给书记室,我们明天看。明天天一亮,有的是时间,”贝兹莫说,这后面两句话是他低声唱出来的。 “啊!先生,”士兵弗朗索瓦不由得咕哝着说,“先生……” “小心,”阿拉密斯说,“小心!” “小心什么,亲爱的德·埃尔布莱先生?”贝兹莫问,他已经有点儿醉了。 “信使送给城堡的典狱长的信,有时候是一道命令。” “几乎经常是命令。” “也许是从大臣们那儿来的命令吧?” “那当然;不过……” “那些大臣他们只是在国王的签名下面连署吗?” “也许您说得有理。不过,当一个人和一位朋友在一起,面对着一桌好酒莱的时候,这可是一件叫人十分烦恼的事!啊!对不起,先生,我忘记了是我请您吃饭,又是在和一位未来的红衣主教说话。” “我们别管这些,亲爱的贝兹莫,让我们回到您的士兵弗朗索瓦身上来。” “好,他在干什么呀,弗朗索瓦?” “他在埋怨。” “他错了。” “可是,他埋怨了,您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发生了某种不平常的事。很可能弗朗索瓦埋怨并没有错,而您没有听他埋怨却错了。” “我错?在弗朗索瓦面前是我错了?我觉得这难以接受。” “一个过错,因为做了不合规定的事情。对不起!可是我认为应该提醒您,我认为我的意见很重要。” “啊!也许您说得有道理,”贝兹莫结结巴巴地说,“国王的命令,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可是在吃饭的时候,来了命令,我再说一遍,让它见鬼……” “如果您对伟大的红衣主教这样说,嗯!我亲爱的贝兹莫,如果这道命令相当重要……” “我这样做是为的不打扰一位主教,难道我不应该得到原谅吗,该死的?” “贝兹莫,不要忘记我曾经披过火枪手的披风,我习惯到处看到命令。” “因此,您希望……” “我希望您尽到您的职责,我的朋友。是的,至少,我请求您在这个士兵面前这样做。” “这是肯定无疑的,”贝兹莫说。 弗朗索瓦仍旧在等候着。 “叫他们把国王的命令送上来给我,”贝兹莫镇静下来。接着他又低声说,“您知道是什么命令吗?我来告诉您,是某种有趣的事情,好象:‘火药库周围小心火烛’,或者是:‘监视住某一个狡猾的逃跑者。’啊!大人,有多少次我睡得又香又甜的时候,被快马送来的命令惊醒,那些命令对我说,或者不如说,带给我的信对我说:‘贝兹莫先生,有什么新闻?’要是您知道这种情况就好了。大家都很清楚地看到,那些浪费时间写这一类命令的人从来没有在巴士底狱里睡过觉。他们明明知道我的高墙有多么厚我的士兵的警惕性有多么高,我的巡逻队人数有多么多。总之,我有什么办法呢,大人,他们的职业就是在我安安静静的时候写东西来折磨我,在我高高兴兴的时候写东西来打扰我”贝兹莫对着阿拉密斯弯了弯腰,朴充说,“让他们干他们的那一行吧。” “而您呢,干您的一行,”主教微笑着,尽管他有这样亲热的表示,可是他的有力的眼光露出了不容违拗的神情。 弗朗索瓦又进来了。贝兹莫从他手上接过送来的命令。他慢慢地把它拆开,同样慢地看它。阿拉密斯装着喝酒,透过水晶玻璃杯注视着他的东道主。接着,贝兹莫看完信后,说道: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什么呀?,主教问。 “一道释放人的命令。这是怎么搞的,打扰我们的好消息!” “对于那个有关的人来说,是个好消息,我亲爱的典狱长,至少您也同意这一点吧。” “可是是晚上八点钟到的!” “这是出于仁慈。” “出于仁慈,我非常希望是这样,可是这是对那个垂头丧气的家伙讲仁慈,并不是对我这个兴高采烈的人讲仁慈!”贝兹莫怒气冲冲地说。 “是不是您要受到一次损失,要从您这儿带走的那个犯人是在大名册上的吗?” “是呀,是这样!一个胆小鬼,一个小气鬼,五个法郎。” “让我看看,”德·埃尔布莱先生要求道,“这不会有点儿冒昧吧?” “不,不,请看吧。” “在信纸上写着‘紧急’。您已经看到了,对吗?” “真妙!‘紧急’!……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十年了!他们急着在今天放他出去,就在今天晚上八点钟!” 贝兹莫显出非常蔑视的态度耸耸肩膀,把命令丢在桌子上,又开始吃起来。 “他们总爱玩这一套把戏,”他说同时满嘴都塞满了,“他们某一天抓住一个人,把他养十年,同时写一道命令给您:‘好好看管这个家伙!’或者是:‘严加看管!’而且,当我们已经习惯把这个犯人看做一个危险人物的时候,忽然,毫无理由地,也无先例地,他们又写了一道命令:‘给他恢复自由。’他们还在他们的命令上加上一个:‘紧急!’大人,您会承认这足够叫人耸肩膀了。” “您要怎么样呢!有人这么大声叫着要求,”阿拉密斯说,“有人执行命令。” “好!好!有人执行命令!……啊!耐心点!……您千万不要把我看做是一个奴隶。” “天哪,我最亲爱的贝兹莫先生,谁对您这样说的?大家都知道您是不受任何束缚的。” “谢天谢地!” “而且大家都知道您心肠好。” “啊!这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您对上司一向服从。一个人当过士兵,您明白,贝兹莫,就要当一辈子的士兵。” “因此,我严格服从命令,明天早上天一亮,被指名的那个犯人就将得到释放。” “明天?” “黎明时候。” “为什么不在今天晚上释放呢?既然有国王封印的信的信封和信纸上都写着‘紧急’两个字。” “因为今天晚上我们正在吃晚饭,我们的事也紧要得很。” “亲爱的贝兹莫,尽管我穿着靴子,可是我觉得我是一个教士,仁慈对我来说是一个责任,它比解饥解渴还迫切。这个不幸的人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因为您刚才对我说过,他做您的犯人有十年了。缩短他受苦的时间吧。那个美好的时刻等待着他,您就赶快送给他吧。天主以后会在他的天堂里用享福的日子报答您的。” “您希望我这样做?” “我请求您。” “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 “我恳求您,这个行动会抵得上念十遍饭前经。” “那就让您的愿望得到满足吧。不过待一会儿我们只好吃冷饭冷菜了。” “啊!那没有关系!” 贝兹莫身子向后一仰,拉铃呼唤弗朗索瓦,接着,由于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他向门转过身去。 命令仍旧放在桌子上。阿拉密斯利用贝兹莫没有注意的片刻时间,把这张信纸和他从口袋中取出的、折成一个样子的一张信纸换了一下 “弗朗索瓦,”典狱长说,“叫副官先生带着贝尔托迪埃尔塔堡的看守上这儿来。” 弗朗索瓦行礼后,走了出去,留下了吃饭的两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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