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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〇


  “是的,您,甚至由于您拒绝了,我请求您转请佩利松写,他此刻正在写呢。”

  “啊!这就是佩利松干的事?说真的,我亲爱的莫里哀,有时候您也很可能是有道理的。”

  “什么时候?”

  “当您说我是漫不经心的时候。这是一个可恶的缺点,我以后要改正,我要替您写您的序幕。”

  “可是,佩利松已经在写了!”

  “说得很对!啊!我真是双料的粗胚子!洛雷说我是一个无赖,他说得非常正确!”

  “我的朋友,这不是洛雷说的。”

  “好,谁说过,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因此,您的节目就叫做《讨厌的人》。那么,您不能使‘罕见’和‘讨厌’押韵?”

  “如果迫不得已,是可以的。”

  ① 索城堡:法国地名,在巴黎以南六公里处。

  “甚至和‘多变’押韵?”

  “啊!不,这一次,不!”

  “这有些冒险,对不对?可是,说到头来,为什么有些冒险呢?”

  “因为词尾太不一样①。”

  ① 法语“多变”一词词尾与“罕见”、“讨厌”不一样。

  “我猜想,”拉封丹离开莫里哀去找洛雷,同时说道“我猜想……”

  “您猜想什么?”洛雷在对方说了一半的时候,插进来说,“喂,快说呀。”

  “是您在写《讨厌的人》的序幕,对吧?”

  “见鬼,不是我!是佩利松!”

  “啊!是佩利松,”拉封丹叫起来,他去找佩利松。“我猜想,”他继续说,“沃城堡的水仙……”

  “啊!美呀!”洛雷大声说,“沃城堡的水仙!谢谢,拉封丹;您刚刚给了我的报纸最后两行诗:“人们看见沃城堡的水仙,把奖赏送给他们做纪念。”

  “太好啦!是押韵的,”佩利松说,“如果您象这样押韵,拉封丹,太好啦!”

  “可是,我好象觉得是我押的韵,因为洛雷说他刚才念的两行诗是我给他的。”

  “那么,如果您象这样押韵,好吧,您用什么方法开始写我的序幕呢?”

  “我会说,比方:‘啊,水仙……她……’在‘她’后面,我用上一个直陈式现在时第二人称复数动词,我这样写下去:这个深深的岩洞住房。”

  “可是,动词呢,动词呢?”佩利松问。

  “为了来赞美世上最伟大的国王,”拉封丹继续说。

  “可是,动词呢,动词呢?”佩利松一再固执地问,“那个直陈式现在时第二人称复数呢?”

  “好的,是‘离开’。

  “水仙她离开这个深深的岩洞住房,

  为了来赞美世上最伟大的国王。”

  “您写的是‘她离开’?”

  “为什么不行?”

  “‘她’……‘她’!”

  “啊!我亲爱的朋友,”拉封丹说,“您过于学究气了!”

  “还没有算进,”莫里哀说,“在第二行诗里‘来赞美’三个字很差劲,我亲爱的拉封丹。”

  “那么,您看得很清楚,正象您说的,我是一个懦夫,一个无赖。”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好象洛雷说过。”

  “洛雷也没有说过,是佩利松说的。”

  “好,佩利松有千百条理由。但是,特别使我恼火的,我亲爱的莫里哀,那就是我认为我们将不会有我们的伊壁鸠鲁信徒的衣服了。”

  “您原来指望在游乐会上穿吗?”

  “是的,在游乐会上穿,而且,过了游乐会也可以穿。我的女管家告诉过我,我的衣服有点儿旧了。”

  “见鬼!您的女管家说得对:它非常旧了!”

  “啊!您瞧,”拉封丹说,“因为我把它忘记在我房间的地上,我的那只雌猫……”

  “怎么,您的那只雌猫?”

  “我的那只雌猫在上面生了小猫,这使它褪了一点儿颜色。”

  莫里哀不禁哈哈大笑。佩利松和洛雷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时候,瓦纳主教走了进来,胳膊下夹着一卷平面图和文件。

  如同死亡天使使得所有疯狂的、欢乐的想象力全部冰冻住了一样,如同这张苍白的脸吓住了色诺克拉特①所迎合的美惠三女神一样,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拿起了笔。

  阿拉密斯把请帖分发给在场的人,代表富凯先生向大家表示感谢.他说,财政总监因为有工作,要留在他的房间里,不能来看他们,但是请求他们送一些他们当天写的作品给他,好让他忘记他夜间工作带来的疲劳。

  听见这番话,所有的头都低了下去。拉封丹在一张桌子前面坐下来,羽笔在犊皮纸上飞快地移动着;佩利松重新誊清他的序幕,莫里哀又用铅笔新写了五十行诗,那是他去拜访佩尔塞兰的时候得到的灵感,洛雷写他预先宣布过的关于最出色的游乐会的文章。阿拉密斯好象一只蜂王,这只装饰着紫红色和金色的黑色大熊蜂,满载着战利品,匆匆忙忙、一声不响地回到他的房间去。

  “请记住,”在离开以前,他说,“亲爱的先生们,我们全体在明天傍晚起程。”

  “要是这样的话,我得通知一下家里,”莫里哀说。

  ①色诺克拉特(约前400-约前814):古希腊哲学家。

  “啊!是的,可怜的莫里哀!”洛雷微笑着说,“‘他爱’他的家。”

  “‘他爱’,是的,”莫里哀带着温柔和优郁的微笑回答说,“‘他爱,’这并不是说‘别人爱他’。”

  “我吗,”拉封丹说,“在夏托-蒂埃里别人是爱我的,这一点我全可以肯定。”

  这时候,走出去不久的阿拉密斯又走进来了。

  “谁和我一起走?”他问,“我和富凯先生交谈一刻钟以后,要路过巴黎,我的马车上有空位子。”

  “好,让我去,”莫里哀说,“我接受这个位子,我有急事。”

  “我,我要在这儿吃晚饭,”洛雷说,“古尔维尔先生答应给我吃鳌虾。

  “他答应给我吃鳌虾……

  拉封丹,您来押韵。”

  阿拉密斯笑着走了出去,仿佛就他知道会笑一样。莫里哀跟在他的后面。他们走到楼梯底下的时候,拉封丹微微打开了门,大声说道:

  “只要你能够把诗写下,

  他就答应给你吃鳌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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