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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三


  “请原谅,请原谅,”他说,“说真的,我没有忘记.明万没有忘记,只不过……”

  “只不过,您记不得了,”洛雷接过口来说。

  “这倒是事实。他说得完全对。在忘记和记不得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那么,”佩利松说,“您把您的捐献,卖掉一小块地的钱,带来了吗?”

  “卖掉?没有。”

  “您没有卖掉您的地?”古尔维尔大吃一惊地问,因为他知道诗人这个人没有私心。

  “我的妻子不愿意,”诗人回答。

  又是一片笑声。

  “不过,您不是专为这件事到夏托-蒂埃里去了一趟吗?”有人问他。

  “当然去了,骑马去的。”

  “可怜的让!”

  “我换了八次马,累得筋疲力尽。”

  “真够朋友!……您在那边休息了吗?”

  “休息?哼,休息!在那边我有事儿要干。”

  “什么事?”

  “我的妻子跟我打算卖地给他的那个人调情。他反悔了,我要他跟我决斗。”

  “好极了!您决斗了吗?”

  “好象没有。”

  “难道说您会不知道?”

  “不知道,我的妻子和她的父母也插手了这件事。我手握着剑等了一刻钟,但是我没有受伤。”

  “对手呢?”

  “对手也没有受伤,他没有来决斗。”

  “真是妙不可言,”四面都有人在叫喊,“那您一定发火了吧?”

  “大发雷霆;我受了风寒,我回到家里,我的妻子跟我吵架。”

  “当真吗?”

  “当真。她把一个面包砸在我的头上,一个大面包。”

  “您呢?”

  “我?我把桌子推翻,一桌子饭菜都倒在她身上和她的客人们身上,然后我就骑上马到这儿来啦。”

  听了他这段滑稽可笑的英雄自白,没有一个人能忍住不笑。等到暴风雨般的笑声稍微平息一点以后,有人对拉封丹说:

  “这就是您带回来的一切吗?”

  “啊!不,我有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说吧。”

  “你们是不是注意到在法国有人写了不少开玩笑的诗?”

  “当然,”在场的人全都这么回答。

  “是不是还注意到,”拉封丹继续说下去,“印得却非常少?”

  “真的,法律很严厉。”

  “好吧,物以稀为贵,我心里这么想。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开始写了一首极其猥亵的小诗。”

  “啊!啊!亲爱的诗人。”

  “极其放肆。”

  “啊!啊!”

  “极其玩世不恭。”

  “喔唷!喔唷!”

  “是的,”诗人冷淡地说下去,“所有我能找到的爱情上用的字眼儿我都用上了。”

  听到这个正直的诗人夸耀他的货色,每个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而且,”他接着说下去,“我决心要超过薄伽丘①、阿莱廷诺②和其他大师们写的这一种体裁的作品。”

  ①薄伽丘(1313-1375):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作家,人文主义的重要代表。代表作《十日谈》。

  ②阿莱廷诺(1492-1556):意大利作家。代表作叙事诗《耶路撒冷的得救》。

  “善良的天主!”佩利松叫起来,“他会下地狱的!”

  “您这么认为吗?”拉封丹天真地问,“我向您发誓,我这么做不是为自己,而仅仅是为了富凯先生。”

  这个美妙的结论,在场的人听了都满意到了极点。

  “我把这本小书的第一版卖了八百利弗尔,”拉封丹得意得搓着手,大声说。“那些笃信宗教的书连这一半的钱也卖不到。”

  “比写两本笃信宗教的书还要好。”

  “那种书写起来太长,而且不太有趣,”拉封丹平静地回答,“我的八百利弗尔在这个小袋子里,我捐献出来。”

  他果真把他的捐款放在这些伊壁鸿鲁信徒的司库手里。

  接着轮到洛雷,他捐出一百五十利弗尔。其余的人也慷概解囊。数了数,大钱包里一共有四万利弗尔。

  在仁慈的天主用来一边称好心和善意,一边称伪善者的假钱的天平上,从来还没有响过比这更慷慨的金钱的声音。

  总监走进客厅时,或者更确切地说,悄悄钻进客厅时,钱币的叮叮当当声还没有停息。他什么都听见了。

  富凯这个手上曾经掌握过几十亿的人,这个曾经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有钱人.这个有着宽广的心胸和创造力丰富的头脑的人,他的心胸和头脑象两座贪婪的熔炉那样,把在世界上居首位的王国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吞没了,人们看见他眼睛里含满泪水跨进门来,把他的纤细白皙的手指伸进这些金币和银币中。

  “可怜的施舍,”他用亲切而又激动的嗓音说,“你连我的空钱袋里最小的一只角也填不满,但是你却把我那无比宽阔的心胸给装得满满的,谢谢,我的朋友们,谢谢!”

  在场的人虽然都很旷达,但是也不免流出了几滴眼泪。富凯不能把他们一一都拥抱到,所以只拥抱了拉封丹,对他说:

  “可怜的孩予,他为了我挨了他妻子的打,挨了听他忏悔的神父的惩罚了!”

  “啊!这不算什么,”诗人回答,“让您的债主等两年,我可以另外写出一百篇故事诗来,每一篇印两版,您的债就可以还清了。”

  第一八五章 中间人拉封丹

  富凯热情地握住拉封丹的手。

  “我亲爱的诗人,”他对拉封丹说,“为我们另外再写一百篇故事诗吧,这不仅是为了每篇故事诗能赚上八十个皮斯托尔,而且是才为了用一百篇杰作来丰富我们国家的语言。”

  “啊!啊!”拉封丹趾高气扬地说,“别以为我只带来了这个想法和这八十个皮斯托尔给总监先生.”

  “啊!”四面都有人这么叫喊,“德·拉封丹先生今天手上有钱。”

  “如果有能给我带来一两百万的主意,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正是如此,”拉封丹回答。

  “快说,快说!”在场的人一致喊道。

  “当心,”佩利松在拉封丹的耳边说,“您一直到现在都获得很大的成功,不要把箭射过了目标。”

  “不,佩利松先生,您是一个判断力很强的人,您会头一个赞成我的。”

  “是关系到几百万的事?”古尔维尔说。

  “我这儿有一百五十万利弗尔,古尔维尔先生。”

  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

  “见鬼,您这个夏托-蒂埃里的吹牛大王,”洛雷嚷道。

  “应该拍的不是口袋,”富凯说,“而是脑袋。”

  “瞧,”拉封丹补充说,“总监先生,您不是一个总检察长,您是一个诗人。”

  “这倒是真的!”洛雷、孔拉尔,还有在场的所有文人都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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