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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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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密斯慢慢地走进了病人已开始在作垂死挣扎的房间。 这时候的方济各会修士,也许是药水起了作用,也许是阿拉密斯的出现给了他力量,他动弹了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嘴唇微启,头发上湿漉漉的全是汗。 阿拉密斯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憋得人透不过气来,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两支黄色的蜡烛在铜烛台上散发出一片光芒,烟雾缭绕,空气闷热。 阿拉密斯打开窗子,用他机智而尊敬的眼光盯着垂死的人。 “大人,”阿拉密斯对他说,“我请您原谅我这样不召自来,可是您的情况使我感到害怕,我想到您也许会在没有看到我以前就去世,因为在您的名单上我要排到第六个才能来见您。” 病人颤抖了一下,看了看他的名单。 “那么您就是过去人们称作阿拉密斯,后来又叫做埃尔布莱骑士的那一位吗?那您也就是瓦纳主教?” “是的,大人。” “我认识您,我看见过您。” “在上次大赦年,我们一起在圣佩尔教堂见过面。” “啊!是的,有这么回事,我记起来了。您也参加竞选了吗?” “大人,我听说教会需要掌握一个重大的国家机密,并且知道了您出于谦逊决定把您的职务提前让给把这个秘密带来的人,我就写信来说我准备参加竞选,因为只有我掌握一个我认为非常重要的秘密。” “请讲,”方济各会修士说,“我准备洗耳恭听,并判断这个秘密的重要性。” “大人,一个象我即将有幸告诉您的这样有价值的秘密是决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任何思想一经表达就不再属于产生这个思想的人了。话一出口,就可能被有心人,或者存心不良的人听去,因此决不能随便乱说,否则,秘密也就不再成其为秘密了。” “那么您打算怎样来传递您的秘密呢?”垂死的人问道。 阿拉密斯一只手向医生和听忏悔神父做了个手势,要他们走开,另一只手把一张装在一只双层信封里的信纸递给方济各会修士。 “白纸黑字,”方济各会修士问,“不比讲话更危险吗,您说呢?” “不,大人,”阿拉密斯说,“因为您将会看到,装在这个信封里的字只有您和我才能看得懂。” 方济各会修士打量着阿拉密斯,他越来越感到惊奇了。 阿拉密斯继续说:“这是您一六五五年用的密码,只有您那已经去世的秘书儒昂·儒让,如果他能起死回生的话,才能译出来。” “那么您知道这个密码啦,您?" “密码是我给他的。” 阿拉密斯说完,就恭恭敬敬地文雅地弯了弯腰,向门口走去,象是要走出去的模样。 可是方济各会修士做了个手势,紧接着是一声呼唤,把他留住了。 他说:“耶稣!Ecco homo!①” ①拉丁文:就是这个人! 接着,他又把那张纸看了一遍。 “快来,”他说,“快来。” 阿拉密斯走到方济各会修士身旁,脸色始终是那么平静,态度始终是那么彬彬有礼。 方济各会修士伸出手臂,把阿拉密斯交给他的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子是,他抓过阿拉密斯的手,把他拉向身边问道: “您是怎么样,又是从谁那儿,知道这样一个秘密的?” “从王后的心腹好友石弗莱丝夫人那儿知道的。” “那么,石弗莱丝夫人呢?” “她死了。” “别人呢,还有别人知道吗?……” “只有一对民间男女知道。” “他们是什么人?” “就是抚养他的人。” “他们怎么样了?” “也死了……这个秘密已经被烧掉了。” “而您却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我知道这个秘密。” “您知道这个秘密有多少时候了?” “十五年。” “您一直没有说出去吗?” “我想活下去。” “而您把这个秘密给了教会,既没有要求,也不希望报答?” “我把这个秘密献给教会是有要求的,也希望有报答,”阿拉密斯说,“因为,如果您活着,大人,现在您认识我了,您就可以让我施展我的才干,使我成为一个我应该成为的人。” “而现在我要死了,”方济各会修士大声说,“我要让您做我的继承人……拿去!” 他取下手上的指环,套在阿拉密斯的手指上。 随后,他转身对着两个目击者说: “请你们做证人,必要时,你们可以证明,尽管我身体有病,但是神志是清醒的,我不受强制地、完全自愿地把这个象征最高权威的指环交给我指定为我接班人的埃尔布菜大人,瓦纳主教,在他面前,我,准备到天主面前去的卑微的罪人,为了给大家做出榜样,首先向他行礼。” 方济各会修士果然弯了弯腰,医生和神父则跪倒在地。 阿拉密斯的脸色变得比垂死的人还要苍白,对看到这一幕的人一个一个地打量了一番,他踌躇满志的感受随着血液流向他的心脏。 “我们要赶快,”方济各会修士说,“我在这儿要做的事情非常紧急,使我万分焦虑!我永远也做不到了。” “我,由我来做。”阿拉密斯说。 “那好,”方济各会修士说。 说完,他对耶稣会修士和医生说: “请你们出去,让我们两人留在这儿,”他说。 这两个人听从了。 “有了这个标记,”他说,“您就是鼓动百姓必不可少的人;有了这个标记,您就可以谋反;有了这个标记,您就可以创建。In hoc signo vinces!①请把门关上,”方济各会修士对阿拉密斯说。 阿拉密斯插上门门,然后又回到他身旁。 “教皇阴谋反对教会,”方济各会修士说,“教皇应该死去。” ①拉丁文:有了一个标记,你可战胜一切! “他会死的,”阿拉密斯平静地说。 “欠不来梅的一个叫做邦斯塔特的商人七十万利弗尔,他到这儿来找我,这笔钱是我签字担保的。” “会付给他的,”阿拉密斯说。 “有六个马耳他的骑士,名单在这儿,由于一个入会十一年的会员的疏忽,他们发现了第三种秘密,一定要搞清楚这些人如何利用了这个秘密,要把这个秘密取回来,不再让人知道。” “会办到的。” “应该把三个有危险的会员送到西藏去,让他们死在那儿,他们已经被判决了。这儿是他们的名字。” “我会叫人执行这个判决。” “最后,还有一位安特卫普的夫人,她是拉瓦亚克①的侄孙女。她手里有些危害教会的文件。她的家庭,五十一年来,每年都领一笔五万利弗尔的津贴。这个负担相当重,而教会的钱不多……一次给她一笔钱把这些文件买过来,如果遭到拒绝,就把这笔津贴取消……但不能出漏子。” “我会考虑的,”阿拉密斯说。 “有一艘从利马②来的船,下一个星期将进入里斯本③港口,这艘船表面上装的是巧克力,实际上装的是黄金,每块金锭上面都覆着一层巧克力。这艘船是属于教会的;这笔财富值到一千七百万利弗尔,您可叫人取回来,这是委托书。” “我要让这艘船进入哪个港口?” “巴荣纳。” ①拉瓦亚克(1578-1610):谋杀亨利四世的凶手,后被四马分尸而死。 ②利马:秘鲁首都。 ③里斯本:葡萄牙首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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