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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是好消息?”

  “非常好的消息。”

  “那就快走,快走!”这个老好人大声说道。他一边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拉乌尔把帽子拿在手里,跟在他后面,走过一间间大厅,听到脚下的马刺在地板上发出的庄严声音,心里略微有点儿慌张。

  他刚一走进城堡,庭院的窗口又出现了人影,从一阵热烈的窃窃私语里,可以看出两个姑娘内心是多么激动。她们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因为两张脸中的一张从窗口消失了,这是那个褐发姑娘;另一张脸仍旧留在阳台后面,藏在花丛里,透过枝叶的缝隙,全神贯注地望着德·布拉热洛纳先生进入城堡时走过的台阶。

  这时候,成为她们如此关注的目标的德·布拉热洛纳先生一步不拉地跟着总管继续朝前走。急促的脚步声,酒肉的香味,餐具和玻璃器皿的碰撞声告诉他,目的地快到了。

  聚集在餐厅前配膳室里的年轻侍从、仆人和军官,以当地最周到的礼貌欢迎这位新来的人。有几个认识拉乌尔,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从巴黎来的。可以说他的到来使大家的工作暂时停顿了片刻。

  一个正在给殿下斟酒的年轻侍从听到隔壁房间里的马刺声,象孩子一样转过头来,没留意酒还在往下斟,不过不是斟在王叔的杯子里,而是斟在桌布上。

  夫人并没象她尊贵的丈夫那样忧心忡忡,她注意到这个年轻侍从的心不在焉。

  “怎么啦!”她说。

  “怎么啦!”王叔重复了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德·圣勒米先生把脑袋伸进门在等待时机。

  “为什么打扰我?”加斯东说着叉起一块厚厚的鲑鱼片,顺着卢瓦河往上游的鲑鱼,能够在潘伯夫到圣纳泽尔之间捕到的,数这一条最大了。

  “从巴黎来了一位信使,啊!当然,我们有时间,等王爷早餐结束再说吧。”

  “巴黎来的!”王叔喊道,手里的叉子掉了下来,“您说从巴黎来了一位信使吗?谁派来的?”

  “大亲王先生派来的,”总管急忙说。

  众所周知,大家就是这样称呼孔代先生的。

  “大亲王先生的一位信使?”加斯东不安地说,这种不安丝毫没有逃过在场人的眼睛,因此大家越发感到好奇了。

  也许王叔认为从前搞阴谋的那段幸运的时刻又回来了。那时候,一听到敲门声他就心情紧张,封封信都可能藏有国家机密,每个信使都是为一个危险,复杂的阴谋效劳。因此大亲王先生这个伟大名字也许在布卢瓦的城堡里起到的作用就跟幽灵一样。

  王叔推开面前的盘子。

  “我去让使者等一等吧?”圣勒米先生问。

  夫人朝加斯东使了一个鼓励的眼色,加斯东接着说:

  “不,正相反,让他立即进来。对啦,他是谁?”

  “本地的一位贵族,德·布拉热洛纳子爵先生。”

  “啊!是的,太好了!…领他进来,圣勒米,领他进来。”

  王叔以他惯有的严肃态度讲完这些话后,又用另一种方式瞧了瞧他的手下人。所有的人——年轻侍从、军官、膳食总管,立即放下餐巾、餐刀、杯子,迅速而又混乱地退到了第二个房间。

  这支小小的队伍分成两排,闪在一旁,让拉乌尔·德·布拉热洛纳跟随德·圣勒米先生进入餐厅。

  仆人们退出去,使殿下赢得了片刻的清静,能够及时地换一副外交家的面孔。他没转过身,而是在等待总管把信使带到他面前。

  拉乌尔在桌子下首停住,正好站在王叔和王叔夫人中间。他在那儿向王叔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又另外向夫人谦恭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挺直身子,等候王叔问话。

  王叔呢,他在等待一扇扇门都关严实,他不愿意自己转过身去查看,这样做有失他的尊严,不过他却直起耳朵在倾听上锁的声音,这至少可以向他保证一种表面上的审慎。

  门关上了,王叔抬起眼睛,看了看德·布拉热洛纳子爵,说:

  “先生,您好象是从巴黎来的?”

  “刚从巴黎来,殿下。”

  “国王身体可好?”

  “陛下身体非常健康,殿下。”

  “我嫂子呢?”

  “王太后①陛下胸口老是疼,不过这一个月来,好些了。”

  “有人告诉我,您是大亲王先生派来的?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殿下,大亲王先生委派我送一封信给王叔殿下。信在这儿。我等候殿下的答复。”

  这种冷淡而谨慎的接待使拉乌尔感到有点不自在,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王叔不知道使这个人声音变低的原因,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他惊恐地瞥了一眼孔代亲王的来信,然后把信接了过来,象拆开一个可疑的小包那样把它拆开,为了在看信时不让人注意到他的脸部表情,他转过了身子。

  夫人几乎和王叔一样,不安地注视着她尊严的丈夫的举动。

  拉乌尔很沉着,由于主人在注意看信,他感到轻松了些。他从站着的地方,从面前开着的窗户望出去,望着花园里的那些雕像。

  ①王太后:这儿指奥地利安娜(1601-1666),路易十三的王后,路易十四的母亲。

  “啊!”王叔突然笑容满面地喊道,“真是件意料不到的高兴事!大亲王先生来了一封美妙的信!给,夫人,”

  桌子太宽,王叔的手臂够不着夫人的手,拉乌尔急忙充当他们的中间人。他递信时动作高雅,夫人看了很欣赏,因此亲切地向子爵表示感谢。

  “您大概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吧?”加斯东对拉乌尔说。

  “是的,殿下,大亲王先生起先想让我送个口信,后来考虑了一下,才拿笔写了这封信。”

  “多漂亮的字体,”夫人说,“不过我念不了。”

  “您愿意念给夫人听吗,德·布拉热洛纳先生?”公爵说。

  “是的,先生,我请您念给我听。”

  拉乌尔开始念信,王叔又聚精会神地听着。

  “殿下:

  国王动身去边境,您大概已经知道,陛下的婚约即将缔结,我无比荣幸地被国王任命为这次旅行的总管,我知道陛下非常乐意在布卢瓦逗留一天,所以我冒昧地同王叔殿下请求,允许用我的粉笔标出陛下要住的城堡。如果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使殿下感到为难,我恳求殿下写封回信,由我派来的信使带回。他是我的一位侍从贵族,德·布拉热洛纳子爵先生。我选的路线将取决于亲王殿下的答复。如果不取道布卢瓦,我可以选定旺多姆或者罗莫朗坦①。我敢于希望殿下理解我这善意的请求,这也是我无限忠诚和愿您快乐的表示。”

  “再没有比这更能使我们高兴的了。”夫人说;在读这封信时,她不止一次地用眼神与丈夫磋商。“国王要到这里来!”她叫了起来,也许声音稍稍超过了保密所需要的程度。

  ① 旺多姆和罗莫朗坦:均是法国卢瓦尔—歇尔省的专区政府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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